主人公達爾大尼央是一個外省的貴族子弟,來到巴黎后加入了國王路易十三的火槍隊,并與另外三個火槍手結(jié)成了莫逆之交。王后安娜與英國首相白金漢有私情,安娜送了一串鉆石墜子給白金漢;而與王后為敵的首相黎塞留卻派人去英國偷得墜子上的兩顆鉆石,想使王后在舞會上出丑。達爾大尼央自告奮勇與三位朋友一起去英國,幾經(jīng)周折終于取回墜子,保住了王后的名節(jié)。
我們即將有幸敘述給讀者聽的故事中的主人公,盡管他們的名字以0S和 IS結(jié)尾,還是完全可以肯定他們與神話毫無關(guān)系。 大約在一年以前,我為了寫《路易十四史》,在皇家圖書館搜尋資料, 意外地看到了一本《達爾大尼央先生回憶錄》,像那個時期的大部分作品一 樣,這本書是在阿姆斯特丹的紅石書店出版的,因為那個時期的作者既要堅 持講真話,而又不想去巴士底獄或長或短地蹲上一段時間。這本書的書名吸 引了我;當然是在征得圖書館館長的同意之后,我把它帶回家,如饑似渴地 讀了一遍。 我并不打算在這兒對這部奇異的作品作一次分析,僅限于向我的讀者中 那些喜歡欣賞特定時代畫卷的人加以推薦。他們在書中將會找到一些出自大 師之手的畫像;雖然這些速寫往往是草草畫在營房的門上和酒館的墻上,他 們?nèi)匀荒軌蛘J出路易十三、奧地利安娜、黎塞留、馬薩林,以及當時的大部 分廷臣的形象,一個個都和昂格蒂爾先生的歷史書中描繪的一樣,與本人十 分相似。 但是,大家都知道,能打動詩人變幻莫測的心靈的,并不總能給廣大讀 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正如別人毫無疑問也會贊賞的那樣,在我贊賞我提到的 那些細節(jié)時,最吸引我的是一件在我之前肯定還不會有人注意過的事。 達爾大尼央敘述他初次拜訪國王的火槍隊隊長德·特雷維爾先生時,在 候見廳里遇到了三個年輕人,他們當時正在他請求得到錄用的這個著名的部 隊里效力,名字叫阿多斯、波爾朵斯和阿拉密斯。 我承認,這三個外國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想到它們只不過是些 化名,是達爾大尼央用它們來隱瞞一些也許非常顯赫的人名,要不然就是用 這些名字的人自己在由于一時任性,由于心懷不滿,或者由于缺少錢財而穿 上普通的火槍手制服的那一天挑選的。 打這以后我再也得不到安寧,直到有一天,我在當代作品中找到了與這 些曾經(jīng)引起我如此強烈的好奇心的、離奇的人名有關(guān)的記載。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閱讀過的書籍,單單把書目開列出來,就可以構(gòu)成 整整一章;也許開列出來有很大益處,但是對我的讀者來說,肯定不是很有 趣的。因此我僅僅對讀者說,在一再徒勞無功地查閱以后,我已經(jīng)失去信心 ,準備放棄我的查找,誰知就在這時候,我的名聲顯赫、學識淵博的朋友保 蘭·帕里斯來指點我,我終于找到了一部對開的手寫本,編號是4772還是 4773,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標題是: 《德·拉費爾伯爵先生回憶錄——有關(guān)路易十三國王統(tǒng)治末期到路易十 四國王統(tǒng)治初期的這段期間在法國發(fā)生的幾件大事》。 這部手寫本是我的最后希望,在翻閱中我在第二十頁發(fā)現(xiàn)了阿多斯這個 名字,在第二十七頁發(fā)現(xiàn)了波爾朵斯這個名字,在第三十一頁發(fā)現(xiàn)了阿拉密 斯這個名字;讀者不難猜想這時候我有多么快樂。 在歷史科學發(fā)展到這樣高度的一個時代,發(fā)現(xiàn)一部完全不為人知的手寫 本,在我看來簡直是個奇跡。因此我趕快請求許可將之付印出版,目的是為 了有朝一日如果我不可能——十之八九不可能——帶著自己的作品進入法蘭 西學院,至少,我還可以帶著別人的作品成為銘文與美文學學院的一名成員 。我應(yīng)該聲明,我的請求有幸被接受了;我把這事記載在這兒,是為了公開 揭穿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的謊言,他們斷言我們生活在一個對文人相當不友好 的政府的統(tǒng)治之下。 我今天奉獻給讀者的是這部珍貴的手寫本的前一部分,還給它起了一個 合適的書名,并且許下諾言:如果這第一部分,如同我深信不疑的那樣,獲 得了它理應(yīng)得到的成功,我就立即發(fā)表第二部分。 同時,因為教父就是第二個父親,所以我要求讀者讀了以后不論是感到 愉快還是感到乏味,都把責任歸諸于我,而不要歸諸于德·拉費爾伯爵。 說完這些以后,讓我們開始講我們的故事吧。
序
上卷
第一章 老達爾大尼央先生的三件禮物
第二章 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候見廳
第三章 謁見
第四章 阿多斯的肩膀、波爾朵斯的肩帶和阿拉密斯的手絹
第五章 國王的火槍手和紅衣主教的衛(wèi)士
第六章 路易十三國王陛下
第七章 火槍手的家務(wù)事
第八章 一件宮廷密謀
第九章 達爾大尼央大顯身手
第十章 十七世紀的捕鼠籠
第十一章 事情漸漸復雜起來了
第十二章 白金漢公爵喬治·維利爾斯
第十三章 博納希厄先生
第十四章 默恩的那個人
第十五章 司法人員和軍人
第十六章 掌璽大臣塞吉埃像從前那樣不止一次地尋鐘敲
第十七章 博納希厄夫婦
第十八章 情人和丈夫
第十九章 作戰(zhàn)計劃
第二十章 旅途中
第二十一章 溫特伯爵夫人
第二十二章 梅爾萊松舞
第二十三章 約會
第二十四章 小樓
第二十五章 波爾朵斯
第二十六章 阿拉密斯的論文
第二十七章 阿多斯的妻子
第二十八章 歸來
第二十九章 獵取裝備
第三十章 米萊狄
下卷
第一章 英國人和法國人
第二章 訴訟代理人的一餐午飯
第三章 使女和女主人
第四章 阿拉密斯和波爾朵斯的裝備
第五章 黑夜里的貓全是灰色的
第六章 復仇夢
第七章 米萊狄的秘密
第八章 阿多斯如何毫不費事地得到了他的裝備
第九章 幻象
第十章 一個可怕的幻象
第十一章 拉羅合爾圍城戰(zhàn)
第十二章 安茹葡萄酒
第十三章 紅鴿棚客店
第十四章 火爐煙囪管的用途
第十五章 夫妻相會
第十六章 圣熱爾韋棱堡
第十七章 火槍手的會議
第十八章 家務(wù)事
第十九章 厄運當頭
第二十章 一個小叔子和一個嫂子的談話
第二十一章 軍官
第二十二章 囚禁的第一天
第二十三章 囚禁的第二天
第二十四章 囚禁的第三天
第二十五章 囚禁的第四天
第二十六章 囚禁的第五天
第二十七章 古典悲劇的手法
第二十八章 逃跑
第二十九章 一六二八年八月二十三日發(fā)生在樸次茅斯的事
第三十章 在法國
第三十一章 貝蒂訥的加爾默羅會女修道院
第三十二章 兩種魔鬼
第三十三章 一滴水
第三十四章 披紅披風的人
第三十五章 審判
第三十六章 執(zhí)行死刑
結(jié)局
尾聲
但是到了默恩,達爾大尼央在誠實的磨坊主客店門口下馬時,不 論是老板、伙計還是馬夫,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扶住他的馬鐙。他從 底層一扇半開著的窗戶望進去,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盡管臉上帶有一 點慍色,神情卻很高傲的貴族,正在和兩個人說話,這兩個人看上去 是在恭恭敬敬地聽。達爾大尼央照例十分自然地相信自己是他們談話 的題目,于是仔細地聽。這一次達爾大尼央沒有完全弄錯,他們談 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馬。那個貴族好像是在列舉它的所有優(yōu)點,正 如我們前面說過的,聽的人好像對講的人非常恭敬,所以他們時時 、 刻刻都發(fā)出哈哈大笑聲。既然一個半露的微笑就足以激起性格暴躁 的年輕人的怒火,我們也就不難猜到像這樣喧鬧的大笑會對他產(chǎn)生 怎樣的影響了。 然而達爾大尼央首先想看清楚這個在嘲笑他的傲慢無禮的人的長 相。他用傲氣十足的目光打量那個陌生人,看清楚了那個陌生人年齡在 四十歲到四十五歲之間,—雙目光銳利的黑眼睛,面色蒼白,鼻子突得 非常出,黑唇髭修剪得十分仔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的緊身短上衣 和一條紫色的、上面有同樣顏色的飾帶的齊膝短褲,除了露出襯衣的、 通常在袖子上開的衩縫以外,沒有別的裝飾。這條短褲和這件緊身上 衣,雖然是新的,看上去好像長時間擱置在旅行箱里的旅行服裝一樣, 皺得很厲害。達爾大尼央以細心的觀察者的銳利目光迅速地注意到這 一切,毫無疑問他還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對他的一生將會產(chǎn)生重大的 影響。 然而就在達爾大尼央盯著穿紫色緊身短上衣的貴族看的時候,那個 貴族正在針對那匹貝亞恩小馬提出他那些最淵博、最精辟的論證中的一 個,他的兩個聽眾哈哈大笑,他自己也破例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明顯 地在他臉上飄忽不定,如果可以用飄忽不定這四個字的話。這一次再沒 有什么可懷疑的了,達爾大尼央真的受到了侮辱,因此他滿懷這種確 信,把頭上的貝雷帽往下拉拉,低得幾乎遮住眼睛,盡力模仿他在加斯 科尼碰巧看見的那些正在旅行的爵爺們顯出的宮廷派頭,一只手按在劍 的護手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向前走去。不幸的是隨著他一步步朝前 走,怒火越來越使他失去理智,他在舌頭尖上找到的不是他為了提出挑 戰(zhàn)而準備的那一番既尊嚴而又高傲的話,而是伴隨著狂怒的手勢的j粗 魯?shù)娜松砉簟?nbsp;“喂,先生,”他大聲嚷道,“站在這扇護窗板后面的先生!對, 就是您,把您在笑什么說點給我聽聽,讓我們一起來笑! 那個貴旗艮慢地把目光從馬轉(zhuǎn)移到騎馬的人身上,就像他需要一些 時間才能明白這番如此奇怪的指責是沖著他說的。接著,他再也不能有 任何一點懷疑了,于是眉頭微微蹙緊,在相當長時間的停頓以后,用難 以描述的挖苦諷刺和蠻橫無理的口氣回答達爾大尼央: “我不是在跟您說話,先生! “可是我,我在跟您說話!”年輕人被這種又鸞橫又得體、又客氣 又輕蔑的口氣激怒了,大聲喊道。 陌生人又面帶淡淡的笑意,把他打量了一會兒,接著離開窗口,慢 慢走出客店,來到和達爾大尼央相距兩步遠的地方,正好在馬的前面站 定。他的平靜的態(tài)度和嘲笑的表情使和他談話的那兩個人笑得更加厲 害了,他們?nèi)耘f留在窗口。 達爾大尼央看見他來到,把劍從劍鞘里拔出一尺來長。 “這匹馬肯定是,或者說得更確切些,在它年輕時曾經(jīng)是毛茛 色,”陌生人說,他繼續(xù)他已經(jīng)開始的探究,話是對窗口的聽眾說的, 看上去好像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達爾大尼央已被激怒的神色,然而達爾大 尼央就站在他和他們中間,“這是在植物學里非常著名的一種顏色,但 是直到現(xiàn)在在馬身上還非常罕見! “笑馬的人未必敢笑馬的主人!”特雷維爾的效法者在狂怒中大聲 嚷道。 “我并不常常笑,先生,”陌生人說,“這一點您自己從我臉上的 表情也可以清楚地看出;不過我要堅決保留我什么時候高興笑就什么時 候笑的權(quán)利!” “我呢,”達爾大尼央大聲嚷道,“我不愿意別人在我不高興他笑 的時候笑!” “真的嗎,先生?”陌生人接著說,他顯得越發(fā)平靜了,“好吧! 這倒也很公正!闭f著轉(zhuǎn)過身去,準備從大門回到客店里去。達爾大尼 央剛才來到的時候曾經(jīng)注意到大門底下有一匹備好鞍的馬。 但是,就這樣把一個曾經(jīng)蠻橫無理地嘲笑過他的人放走,這不是達 爾大尼央的性格。他把劍從劍鞘里拔出,開始一邊追,一邊叫喊: “轉(zhuǎn)過身來,轉(zhuǎn)過身來,愛嘲笑人的先生,我可不愿意從背后 刺您。” “我!刺我!”對手猛地轉(zhuǎn)身,一邊說,一邊望著年輕人,目光中 流露出同樣多的驚奇和蔑視,“好啦,好啦,朋友,您一定是瘋了!” 接著他就像自言自語地繼續(xù)低聲說下去: “真可惜!陛下正在到處尋找勇士來充實他的火槍隊,對他來說, 這是多好的一個活寶!” 他剛說完,達爾大尼央已經(jīng)猛地一劍刺過來,他要不是急忙往后跳 了一步,很可能這是他最后一次開玩笑了。陌生人看到事隋已經(jīng)超出開 玩笑的范圍,于是拔出自己的劍,向?qū)κ中辛藗禮,認認真真地擺好架 式。可是就在這同時,他的兩個聽眾在客店老板的伴隨下?lián)淞诉^來,他 們用棍子、鏟子和火鉗猛打達爾大尼央。這是一次來勢迅猛、完全徹底 的牽制進攻,當\達爾大尼央轉(zhuǎn)過身來對付這雹子般的打擊時,他的對手 同樣動作準確地把劍插回了鞘內(nèi),從他差點兒演成的角色又變成了斗毆 的旁觀者,他一邊像平常那樣無動于衷地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一邊嘴 里喃喃自語: “該死的加斯科尼人!讓他騎上他的橙黃馬,趕決滾開! “那要等我先把你殺掉,膽小鬼!”達爾大尼央叫道。他盡力抵擋 三個敵人的圍攻,一步也沒有后退。 “還在吹牛,”貴族低聲說,“以我的名譽擔保,這些加斯科尼人 真是不可救藥!那就繼續(xù)跳你們的舞吧,既然他堅決要這么辦。等他累 了,他就會說他跳夠了! 但是陌生人還不知道同他打交道的是怎樣一種頑固的人;達爾大尼 央決不是一個會討?zhàn)埖娜。因此斗毆又繼續(xù)了幾秒鐘;最后達爾大尼央 筋疲力盡,丟下了被一棍子打成兩截的劍。另外一棍子,幾乎就在這同 時打破了他的額頭;他血流滿面地倒在地上,差不多昏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人們從四面八方跑到出事地點來?偷昀习迮率虑轸[ 大,讓他的伙計們幫著,把受傷的人抬進廚房,略微給他醫(yī)治了一下。 至于那個貴族,他已經(jīng)回到窗口原來的位子上,帶著幾分不耐煩的 神色望著這一大群人;他們留在這兒不走,似乎引起了他的強烈的 不快。 “喂!那個瘋子怎么樣了?”他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過頭去,對來探 問他的身體狀況的老板說。 “閣下安然無恙吧?”老板問。 “是的,安然無恙,我親愛的客店老板,我要問您,我們的那個年 輕人怎么樣了?” “他好些了,”老板說,“他剛才已經(jīng)昏過去了,人事不省! “真的嗎?”貴族說。 “不過他在昏過去以前,曾經(jīng)拼著命喊您,一邊喊,一邊向您 挑戰(zhàn)! “這么說,這個家伙真是個魔鬼了,”陌生人叫了起來。 “啊!不,閣下,他不是魔鬼,”老板輕蔑地撇了撇嘴回答說, “因為他昏過去以后我們曾經(jīng)搜過他,他的包裹里只有一件襯衣,他的 錢袋里只有十二個埃居,盡管如此,他在昏過去時還是說,這件事如果 發(fā)生在巴黎,您會立刻后悔的,在這兒呢,您以后也會后悔的! “如此說來,”陌生人冷靜地說,“他是一個喬裝改扮的王族! “我把這個情況告訴您,爵爺,”老板接著說,“是為了讓您有所 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