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三部曲》由三部關(guān)系緊密的小說組成,包括《證詞》、《幽靈》和《雅典娜》,這三部杰作無不彰顯了作者非凡的寫作功力! 蹲C詞》中。主人公弗雷迪·蒙哥馬利犯了雙重罪行:從他富有的朋友家里偷竊了一幅荷蘭繪畫作品,然后殺死了在犯罪現(xiàn)場目睹其偷竊行徑的女仆。弗雷迪十分清楚自己的殺人動機,但行竊的目的卻相當令人費解! 队撵`》中,刑滿釋放的弗雷迪來到一座人跡罕至的小島定居。島上有謎一般的賽拉斯·克羅伊茨內(nèi)教授和陪伴他的助手里奇特。微妙的平靜籠罩著這個小世界,然而一隊遭遇船難的漂流者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平靜,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雅典娜》中,偶然的兩次機會,無所事事的主人公莫羅站在了都柏林一幢空曠房間的樓梯上。第一次他得到了一份可疑的工作,第二次他甚至得到了一位陌生女子! 坝H愛的,如果言語能夠觸及你正在受苦受難的世界,無論這是個怎樣的世界,請你細聽,細聽我的滿腹傾訴?鄲瀴阂值哪觋P(guān)再次悄然而至,我獨身一人在街區(qū)昏暗陰沉的街道上徘徊游蕩,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你,從來沒有哪樣事物能像你一樣如此綿長穩(wěn)固地占據(jù)我整個狂亂的思緒。”偶然的兩次機會,無所
《框架三部曲》是非常生動形象的名字,英文原文為“Frames Trilogy”!癋rame”在英文里有“框架”、“畫框”、“畫面”等意思。
首先,繪畫是三部曲的中心主題,每一部小說都以相當?shù)钠枥L了各種繪畫作品。其次,故事都由一位罪犯但也是繪畫愛好者娓娓道來。
班維爾的小說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說,他并不注重生動的故事情節(jié)和豐滿的人物性格,在超越故事情節(jié)、人物性格的同時,打破了傳統(tǒng)文學遵循的敘述風格。作者只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框架,具體的內(nèi)容全憑讀者自己的想象自由發(fā)揮。觀者站在畫前,凝視畫框,思想走入畫框、進入畫面,完成一次奇妙的想象之旅,隨后走出畫框,回到現(xiàn)實世界。同時,畫中人物似乎也能跨出畫框,變成有血有肉的真人,模糊了藝術(shù)和想象、現(xiàn)實和虛構(gòu)的界限。
其實,繪畫和文學都能夠“創(chuàng)造想象人物”,它們之間并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在情意境界是相輔相承的。好的文學作品總是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讀起來才更耐人尋味。班維爾的表現(xiàn)手法更強調(diào)主觀想象。更執(zhí)著于對世界的虛擬和變形的夸張。小說中的繪畫似乎取代了情節(jié).人物等一切傳統(tǒng)小說所必備的元素,更確切地說,是將這
他們就在那里,有七個人,或者說得更婉轉(zhuǎn)些,有六個左右,這樣更有回旋余地。他們掙扎著爬上沙丘,踉踉蹌蹌地在沙灘上蹣跚而行,爭吵著,抱怨著,渴望得到同情,渴望置身他處。對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而言:現(xiàn)在就是置身他處了,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只有這里,只能在這片小小的沙灘中央。
“船斜了!
“船在傾斜。”
“漏得和什么似的……”
“所以我就說過,我說過!
“一切都很奇怪!
“那就是所謂的船長!
“我說了,我真的和他說了。” 。
“什么塞西拉,根本是胡說八道!”
“這就是所謂的外出郊游!
“聽著!”
在他們身后,船已經(jīng)傾斜了,迅速地陷入沙洲中,全部重量都壓在右舷上,仿佛喝醉了酒似的,顛著大肚子,像船底那些小甲殼動物般急速下滑,被一陣奇異的波浪或者潮汐的惡作劇加上某個酩酊大醉船長的錯誤估算給欺騙背叛了。他們不得不從淺水處一路跋涉來到海岸上。這就是事情的開端。這是五月下旬的一個上午。陽光照耀,海風吹拂。一個小世界正在慢慢成形。
誰在說話?是我。小小的主宰者。
里奇特帶著敏銳好奇的眼光,從遠處悄悄地觀察著這些人。他已經(jīng)觀察他們很長時間了,他們還是那副樣子,有時候里奇特幾乎懷疑他們到底是什么東西。他飛奔到屋子頂部的塔樓,教授最近把越來越多的時間消磨在那里,一個人靜靜地思考或透過桌上的黃銅望遠鏡閑散地遠望地平線。一進門,里奇特就停了下來,突然間又猶豫不前了,他從來就是這個樣子,突然心血來潮地一頭往前猛沖,突然又躊躇不決地停下來。教授慢慢地從面前打開的大書本中抬起頭,眼神迷離遙遠地注視著里奇特,里奇特突然感到恐懼,他幾乎忘了自己過來要說什么。這難道就是死亡的樣子,他尋思道,難道人們就是這樣走向死亡的嗎,每次都游遠一點,距離越拉越遠,直到最后陸地完全消失在視野中,這難道是最好的方式嗎?教授最后終于清醒了過來,他眨了眨眼睛,皺起眉頭,撅起嘴巴,對里奇特發(fā)現(xiàn)自己神游太虛感到惱怒。里奇特站在那里,氣喘吁吁,仍然帶著他那急切腺朧的微笑。
“什么事?”教授尖銳地問道, “什么事?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里奇特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 “不管他們是誰,他們正往這里走來。”
可憐的里奇特。他的年齡應該在二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那黃白色的鬈發(fā)和纖長的腿使他看上去透露出一種古典的氣質(zhì):每天早晨他似乎就應該戴著假發(fā),.穿著長到膝蓋的短褲醒來。他的眼睛是棕色的,眉毛非常濃密,太陽穴這里有兩處柔滑的凹痕,似乎造物主最后給了他一個碩大的腦袋,用大拇指和其他幾根手指在那里憐愛地一擠壓,形成了他這副模樣。他永遠沒有靜下來的時刻。現(xiàn)在他的腳就在塔樓地板上敲擊著,插在褲袋里的拳頭伸縮彎曲著。他指了指那個望遠鏡。
“你看到他們了嗎?”他問道,“我以為他們是羊呢。直立行走的羊群!”
他大笑三聲,輕微而急促地喘息。教授轉(zhuǎn)了個身,聳起憂郁的肩膀,讓人難以親近,船長旋轉(zhuǎn)椅在他身下發(fā)出呻吟。里奇特走到窗口,往下看。
“他們正在往這里走來,”他輕輕地說道,“噢,我敢肯定他們是往這里來。”
他搖了搖頭,皺起眉頭,讓自己看上去對他們的入侵保持著警惕,但他不得不咬緊嘴唇,以免自己露齒而笑。
與此同時,那些被發(fā)現(xiàn)的生物們其實并沒有走太遠。他們還沒有從暈船中恢復過來,同時沙子太軟,不容易前行。這群人當中有一個戴著硬草帽的老男孩,當然,還有一個名叫弗洛拉的年輕漂亮女人,一個穿著黑襯衫黑皮夾克、肩上掛了個照相機的金發(fā)女人。還有幾個孩子:精確地說是三個孩子。還有一個瘦弱細長、面有菜色的男人,一口壞牙,染著黑發(fā),陰暗警惕的眼神,名叫費利克斯。他似乎在整件事情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咬著上犬齒笑得不亦樂乎。當其他人都東倒西歪蹣跚踉蹌時,他催促他們加快步伐,尤其對弗洛拉,他將兩根長長的瘦骨嶙峋的手指戳向她的肘部。她倒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說道,仿佛她以前來過這里。他皺起他那高高的平滑的額頭,嚴肅衡量著她話中的重要性。也許,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也許她回憶起了孩提時期去海邊郊游的情景:咸咸的微風,海浪的聲音,沙灘上的貓臊味,讓人炫目的太陽,閃亮的陽光讓每樣東西看上去都不知不覺變成了另一樣事物。
“你認為呢?”他問道,“也許是那樣!
她聳了聳肩,微笑起來,撥弄著頭發(fā),示意談話結(jié)束。當一個人如此小心翼翼地說話,帶著如此詭異的腔調(diào)時,聽起來是多么奇怪而危險。
悄無聲息。
男孩子們——他們中有兩個男孩子——注視著剛才的一切,手臂輕輕推著對方,哧哧笑起來。
“好奇怪,”弗洛拉仍然在說,“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
“什么?”費利克斯立刻接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顫抖起來。
“只是……覺得奇怪,”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點了點頭,幽暗的視線往下看。
這是費利克斯和弗洛拉。
他們終于走過了沙丘,來到一片深綠色的平坦草地上,走在上面,沙土中的綠草在腳下發(fā)出細碎的聲響,草地上有粉色的小雛菊,還有燕子到來時會蓬勃盛開的白屈菜,雖然我現(xiàn)在還沒有看到燕子,草地上零星點綴著一些嬌嫩的紫羅蘭,在微風中蕩漾搖擺。他們陷入了些許恍惚的驚訝中,停下腳步,環(huán)顧四周,期待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地上還有兔子洞穴,每個洞門口都堆砌了一小堆兔子掘起的泥土,兔子們似乎被上了發(fā)條似的,站起來看著他們,跳開幾步,停下來,又看著他們。
“那是什么聲音?”叫蘇菲的金發(fā)女人問道, “那是什么聲音?”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仔細傾聽起來,包括孩子們,每個人都聽到了那個聲音,隱約的,深沉的,無規(guī)則的曲子,仿佛從地球內(nèi)部冒出來似的。
“聽上去像音樂,”那個戴草帽的男人迷迷糊糊地說道,“就像……在唱歌!
費利克斯皺起眉頭,慢慢地搖著頭,緊緊地盯著前方,鼻尖一陣抽搐,宛如捕鳥者看見獵物般全神貫注癡迷若狂。
“這應該是幢房子,”他喃喃自語,“一幢山上的房子,還有一座小橋和一條通往山上的路!
蘇菲輕蔑地看著他,微笑著。
“你以前去過那里嗎?”說完,又甜蜜地嘲笑道,“難道是愛伊亞白屈菜一種多年生歐亞草本植物,有全裂的葉子、鮮艷的黃花和橙黃色的乳液。島?”
費利克斯的眼神避開她,又空洞夸張地大笑起來。他們幾乎不認識彼此,但已經(jīng)成了宿敵。他喃喃自語,點著頭,從她身旁慢慢走開,仿佛在夢游似的,他的目光仍然凝視著遠方,從草地里撿起他的黑包!笆堑,”他歡快堅定地說道,“是的,愛伊亞,無疑,你會有回到家的感覺!
蘇菲把照相機像槍一樣拿了起來,仿佛要重重地朝他砸去。從她的一舉一動中,可以看出在這方面她經(jīng)驗豐富是個老手。事實上,她也算小有名氣,她的芳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那些昂貴的時尚雜志上還有那些奢侈華麗散發(fā)著銀黑光澤的系列出版物的書脊上。陽光是她依靠的媒介,她在當中穿行,仿佛在某種纖細閃光的液體中流動,高高地置身于俗世之上,置身在她自己視若珍寶的玻璃瓶中。
他們還在躊躇不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陣幾乎是喜悅的風在他們之間不可思議地飄蕩起來,雖然對每個人來說形式不同,每個人的感覺都是單一和獨特的,但是他們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短暫的共鳴。然后這種感覺就消失無蹤了,上帝的靈感火花飛到了別的地方,一切又重回原樣。
我今天心情極好。
關(guān)于這座房子。房子很大,幾乎屬于另一個時代,聳立在一片綠地當中,由木頭和石頭砌成,高大,狹窄,笨拙,每一層樓似乎都向一個不同的方向傾斜著。很久以前,房子是漆成深紅色的,但是年復一年,咸澀海風的吹拂已經(jīng)使它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房頂很陡峭,高高的煙囪,屋檐下是色彩鮮艷明快的扇形邊紋。精致的八邊形塔樓,塔樓頂上裝著風標,是這座房子的點睛之作,帶給人驚喜,人們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它那纖長的窗格玻璃熠熠閃光,立刻會驚叫一聲:!然后不由得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