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谷,男,原名卜利民,1953年生,江西贛州人。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贛州市作協(xié)常務(wù)副主席。著有長篇小說《少共國際師》,長篇紀實《紅軍留下的女人》《走歌的紅妹子》《為毛澤覃守靈的紅軍妹》,散文集《種山》等10部作品約400多萬字,獲各類文學獎20余次。
水耕,男,原名劉水根,1962年生,江西于都人。1987年在《芙蓉》第6期發(fā)表小說《渡女》,2003年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長篇紀實《經(jīng)略贛西南——曾山與蘇維埃》(合著),2011年在作家出版社出版長篇傳記《藍韻》。
“卜耕”系二人合作的筆名。
第一章 多舛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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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甚濃的一天,在城西晝錦坊永興寺賞罷桂花,朱松寫下了一首《月桂花》詩:“窗前小桂叢,著花無曠月。月行晦朔周,一再開復(fù)歇。初如醉肌紅,忽作絳裙色。誰人相料理,耿耿自開落。有如貧家女,信美乏風格。春風木芍藥,秾艷傾一國。芳根維無恙,歲晚但枯枿。”
書生仗劍亦風流,但長身玉立的朱松并不輕松,作為一個被朝廷遺忘的中年小官,寄居在一個同樣被人遺忘的地方。
那就是閩北的尤溪。
公元一一三○年,那是南宋建炎四年。其時,此地名為福建路南劍州尤溪縣。唐朝那個時候,有位出言成讖的異僧叫文炬,見玉溪橋灘下有枚青石,坐臥人高,狀如官印,曾為尤溪留下偈語:“塔前青印見,家家親筆硯。水流保安前,尤溪出狀元。”誠然,四大皆空的文炬給了后人一個吉祥的向往,同樣在唐朝,已是末期,詩人韓偓卻以他的眼光發(fā)現(xiàn)籠罩尤溪的一層陰影。那時四分五裂,家國無保,韓偓棄官逃亡,嘗受戰(zhàn)亂,流寓沙縣、尤溪縣,卻對冷落僻靜的尤溪做了另一番現(xiàn)實主義的描繪:“水自潺湲日自斜,盡無雞犬有鳴鴉。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空見花。”
就在這個時期,南宋遭到南侵金人的野蠻掠奪,皇帝出逃,“京城圍久,中外莫知帝處”。這且不算,不少地方農(nóng)民起義軍又橫刀立馬,爭奪領(lǐng)地。尤溪出現(xiàn)像韓偓面對的一樣境況。朱松不計較自己是朝廷遺官,與幾個士子上午在縣學講課,慷慨激昂地宣揚抗金御敵;下午應(yīng)約又一起到永興寺為大宋誦經(jīng)祈福,然后賦詩題畫。
當時幾人皆為尤溪名流,也同是良師益友。其中朱松題罷詩,寺里人覺得少了,掌燈時分,又纏著朱松在壁上另寫了兩首。
用過齋飯,朱松、鄭安道、莊光、盧安邦幾人都辭著要走,寺里人也不再強留了,打著燈籠相送。走過照壁時,老態(tài)龍鐘的鄭安道叫停住步,他在燈光中拿杖頭點點朱松題罷的兩首詩,說:“我說朱老弟,你這字尤見功力了,詩也好。”
幾人站一起,莊光不禁又朗誦一遍:“胸中一壑本超然,投跡塵埃只可憐。斗粟累人腰自折,不緣身在督郵前。”“來解征衣日未斜,小軒泉竹兩清華。道人法力真無礙,解遣龍孫吐浪花。”
朱松:“過獎了,權(quán)宜之作,笑煞諸公了。”
鄭安道:“那倒不是,寺里無酒,要是有了,詩會寫得好上幾分。朱老弟,上次你喝多了,填的那首《蝶戀花》,依老拙之見,才是佳作。”
這時,盧安邦拉了朱松衣袖,說:“我倒未曾耳聞,喬年兄讀來聽聽。”
幾個人一攛掇,朱松見拂不過,捋須整冠,清清嗓音,朗聲誦道:“清曉方塘開一鏡,落絮飛花,肯向春風定。點破翠奩人未醒,余寒猶倚芭蕉勁。擬托行云醫(yī)酒病,簾卷閑愁,空占紅香徑。青鳥呼君君莫聽,日邊幽夢從來正。”
眾人都道好。
鄭安道贊道:“這詞甚好,不光老夫說好,我那在外頭公干的犬子,還手書好,裱在中堂賞玩。”
聽得大家稱贊,朱松不免臉紅,忙著自謙。
這朱松,字喬年,人稱韋齋先生,祖籍徽州婺源松巖里(今江西婺源縣紫陽鎮(zhèn)),生于北宋紹圣四年(1097)。政和八年(1118)考得進士,同太學上舍出身,登第,授迪功郎。但他這幾個好友也不同凡響,均是尤溪原籍人,歸隱之士。這鄭安道是神宗熙寧六年(1073)進士,官至金紫光祿大夫,頗有治績;莊光建炎二年(1128)進士,道不容,遂棄官,識明志高,杰然自拔于流俗;盧安邦宣和三年(1121)進士,少時穎異,過目不忘,博學通古。讓朱松心中愈發(fā)不安的,鄭安道講的兒子鄭德予,是他與弟弟朱槔的共同好友。他任政和縣尉,鄭德予任知縣,還是他上司,與他情同手足。鄭安道看重朱松文章,鄭德予尊重朱松為人,亦師亦友,父子倆都成了朱松至交。朱松尤溪縣尉任滿之后,不回政和縣居所,讓給母親弟弟住,而在水南鄭氏別墅寓居,等待朝廷召命,也是鄭德予出的主意,鄭安道拍的板,朱松自己點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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