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殺意是會傳染的!★ “新本格派推理”旗手作家京極夏彥“百鬼夜行”系列新近長篇力作。且看妖怪“邪魅”如何作祟,京極堂與偵探如何驅(qū)邪! 東京和神奈川接連發(fā)生詭異毒殺事件;榎木津的婚約對象相繼無理由離奇退婚,這是巧合,還是陰謀?觸目驚心的連環(huán)殺人案件,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情節(jié)推進發(fā)展,一滴水,三樁婚約,六條人命,還有,被煽動的、會傳染的殺意! “百鬼夜行”系列小說人物設(shè)定鮮明,布局精彩,架構(gòu)繁復(fù),舉重若輕的書寫極具壓倒性魅力,書籍甫出版便風(fēng)靡大眾,讀者群遍及各年齡層與行業(yè)。該系列從1994年延續(xù)至今,已成為里程碑式的經(jīng)典。相關(guān)推薦:※《百鬼夜行:陰》(每個人內(nèi)心都棲息著一只妖怪,等待著一瞬間的縫隙,破殼而出。京極夏彥首部短篇小說集,十夜怪談,帶你窺見日?植佬率澜。)※《百器徒然袋:雨》(大快人心的爆笑妖怪推理,熱血又文藝,賣萌又八卦。榎木津禮二郎領(lǐng)銜主演,京極堂率眾捧場,儀仗所至,神鬼退避。督裎衾m(xù)百鬼:云》(“百鬼夜行”系列番外中篇,中禪寺和多多良老師的命運之邂逅!迷信與禁忌,其實不過是謀殺和騙局的另一種呈現(xiàn)。)
[日]京極夏彥 別人難以模仿、難以企及的作品,對他來說只是興趣。
1963年3月26日出生于北海道小樽。
1994年:在工作之余寫下處女作《姑獲鳥之夏》,為推理文壇帶來極大的沖擊。
1996年:出版百鬼夜行系列之二《魍魎之匣》,就拿下第四十九屆日本推理作家協(xié)會獎,之后陸續(xù)推出《狂骨之夢》《鐵鼠之檻》等十余部系列作品。
1997年:時代小說《嗤笑伊右衛(wèi)門》獲第二十五屆泉鏡花文學(xué)獎。
2003年:時代小說《偷窺者小平次》獲第十六屆山本周五郎獎;怪奇時代小說《后巷說百物語》獲第一百三十屆直木獎。
2011年:怪奇時代小說《西巷說百物語》獲第二十四屆柴田煉三郎獎。
殺人——
是壞事,是犯罪,是不能允許的行為。
殺人的人,必須遭到報應(yīng)。
——為什么?
江藤思考。
殺人是法律禁止的。不管怎么樣,殺人就是違反法律。法律應(yīng)該是維持社會而必要的約定事項,所以不遵守是不對的吧。殺人是不對的事。
所以罪也很重,江藤沒有學(xué)識所以不清楚,但應(yīng)該會受到相當嚴重的懲罰吧。
—— 但是,殺人罪應(yīng)該視為沒有遵守禁止殺人的法律而產(chǎn)生的罪嗎?
那么嚴重的刑罰或許是對違反法律這件事而執(zhí)行的,而非針對殺人本身。
——那樣的話,問題就在于為何殺人會被禁止了。
不僅是法律,宗教、道德之類也禁止、勸誡、否定殺人。江藤沒有信仰,也不知道外國的宗教,但至少應(yīng)該沒有獎勵或尊崇殺人的宗教吧,也沒有國家有那種文化。
應(yīng)該……沒有。
當然,是有戰(zhàn)爭或處刑等包括殺人在內(nèi)的社會行為吧,但那也不可能是積極的行為。或許是有好戰(zhàn)的文化,但應(yīng)該不會為了人類相互殘殺而歡喜或是加以贊揚。
如果獎勵殺戮,會亡國的。
總之是不好的事。
據(jù)說任何人都沒有權(quán)利剝奪別人的生命。
江藤也這么想。被殺的人,確實被奪走了生命。被奪走生命,人生就結(jié)束了。之后的可能性、未來等等都沒了,所以若說虧大了,的確是虧大了。
可是……雖然說奪走,殺人犯并沒有得到殺害對象的生命。并不會因為殺了人就延年益壽,或是未來的選項變多了,或是得到幸福。
什么都不會變。
沒有任何改變。
罪惡感、內(nèi)疚、悔恨。
只會增加這些無用的感情。即使用權(quán)利之類的艱澀道理解釋,盡管感覺頭頭是道,江藤還是覺得無法信服。
那些說法根本無關(guān)緊要,總之殺人就是件壞事吧——江藤覺得或許這樣想比較好。
什么都不會改變。不管是殺掉父母還是陌生人,殺掉一個人還是一百個人,殺人的一方什么都不會改變。如果殺掉一千人、一萬人,社會或世間或許會有什么改變,但是殺人的人并不會有任何變化。不會長出翅膀,也不會因此擁有神通力。也不會有地獄的惡鬼跑出來拷打他。
如果自己死掉的話……應(yīng)該會有巨大的變化吧——江藤想。畢竟世界就此結(jié)束了,再也沒有比這更巨大的變化了。但是因為結(jié)束了,也不知道究竟有了什么變化吧。
然后對于死掉的人以外的人來說,依然什么都沒變。
頂多只有幾個人傷心一會兒罷了。
——就是這樣的。
江藤想著這種事,應(yīng)該一片清澈的腦中漸漸地開始增加密度了。
用不了多久,腦袋就會塞滿了鉛吧。
連一天都撐不到。
上一次感覺至少還有幾天的時間,他看到了鮮艷的世界。仿佛排出所有累積的膿液,新鮮的大氣充滿了肺部,鼓膜捕捉到全世界顫動的空氣。
就仿佛清晨突然造訪……
不——
那或許是錯覺。那種狀態(tài)降臨在江藤身上,只有短短的一瞬間而已。只是它的余韻持續(xù)了一會兒罷了。
結(jié)果頭又變重了。
等到被鉛塞滿,就回店里去吧——江藤心想。在那之前,他想待在戶外。江藤騎上自行車,他想看;蚴呛,他想看水。
——趁著還清澈的時候。
這種狀態(tài)才叫作活著嗎?
確實心臟在跳動,也在呼吸。
血液循環(huán)全身每一個角落,肌肉也隨心所欲地活動。
眼睛看得見,耳朵也聽得到,江藤活著。
原來如此,那么鈍重的時候的江藤,就形同行尸走肉。平時的江藤感覺不到血液流動,也無法領(lǐng)會自己在呼吸?吹靡姡珱]在看。聽得見,但沒在聽。
日常的江藤,是一具雖生猶死的傀儡。
所以……
是對生死遲鈍嗎?因為形同活尸,所以若不目睹真正的死亡瞬間,就無法判別生與死的差別吧。所以才會去幻想什么除了自己死去之外,自己的世界不會改變這種沒用的事情吧。
江藤笑了。
雖然江藤難以察覺,但或許其他人全都能夠敏感地察覺更瑣碎的小事,每當發(fā)現(xiàn),都感受到世界為之一變的沖擊。他們哭,他們笑,他們的世界因為一點小事而全盤改觀。
雖然江藤也并不覺得羨慕。
因為他覺得那畢竟都是虛假的,那么遲鈍一點才好。
充斥著重鉛的生命,這才適合江藤。
雖然……他覺得非常討厭。
那雙眼。
江藤回想起來。
那女孩瞪大的那雙眼。
與自稱真壁惠的女人一樣的眼睛。
——不,自稱真壁惠的女人的眼睛從一開始就是死的。那種東西只是純?nèi)坏氖 J沁^去是人的、無生命的物體。可是那個少女的眼睛……
一開始是活的。
死去的瞬間……
生命的燈火熄滅的瞬間。
江藤目睹了那一刻。
那女孩憂愁地在海岸哭泣著,為自己的生命憂愁。然后女孩身旁——
她身旁的沙灘上——
擱著盈滿水滴的那只容器。
女孩說了。
——殺人者必須遭到報應(yīng)。
她說。
——殺人是不被允許的大罪。
她說。
當時的江藤是一具傀儡,所以不太懂女孩說的話。看起來脆弱易碎的年輕女孩說出這種話一事本身就令他無法理解。
看見河邊了。
江藤下了自行車,眺望河的另一頭。
沒錯。
女孩死亡之際,江藤在近處目擊了全程。
那女孩在江藤伸手可及之處死去了。雖然只有一瞬間,然而那微微痙攣的白皙頸脖、隨著痙攣顫動的細柔纖毛、肌理細致光滑的皮膚收縮的情狀,一切的一切,江藤歷歷在目。他也聽見了不應(yīng)該聽得見的聲音。江藤覺得,那是女孩的心臟萎縮的聲音。
所謂看,就是這么回事嗎?所謂聽,就是這么回事嗎?當時的江藤這么想。
那個女孩,當時是清澈的嗎?
或者她也和江藤一樣,是一具傀儡?
江藤推著自行車,想著這種事。
他在被鐵絲網(wǎng)圍繞的空地邊停下自行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江藤的內(nèi)在似乎尚未被鉛充滿,還有空氣進入的余地。
江藤就這樣繞過空地,望著青草和泥土,走下河岸。河岸的草叢已經(jīng)開始枯萎,變得白褐。明明就生長在水邊,真是奇怪,江藤想。
他在干燥的堤壩上坐下。
那個時候,江藤也是用這樣的姿勢坐著。
當時老板娘發(fā)出的刺耳噪音、老板慵懶的動作、酒瓶、電話、招牌、柜臺,一切的一切都讓他難以忍受,所以他溜出了店里。從頭到腳塞滿了鉛,讓他連呼吸都不愿意。
那一天……江藤假裝送貨問訂單,溜出店里,去了大磯海岸,
就和現(xiàn)在一樣,坐在沙灘上看海。雖然看也看不到什么。只有如同畫上的海一樣單薄的東西橫亙在眼前。不管是讓海風(fēng)吹拂,還是吸入潮香,這具塞滿了鉛的傀儡般的身體,也莫可奈何。
注意到時,身旁站了一個女孩。
女孩的發(fā)絲在海風(fēng)中顫動。
環(huán)繞在眼周的修長睫毛濡濕著。
——啊啊。
原來體內(nèi)是有水的——江藤心想。
原來自己塞滿了鉛,所以才流不出淚來啊——他只是這么想,并沒有搭訕。
然而——
結(jié)果江藤還是和女孩說話了。與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聊天,從江藤所知道的江藤的行動原理來看,是完全無法想象的事。
女孩想死。
不,這不是正確的形容,女孩是想要停止活下去吧。也就是說……當時的女孩是活著的。
理所當然。
雖然理所當然,但對于傀儡的江藤而言,周圍的一切全都是即使活著,也無異于死物的背景畫,所以活生生的女孩的存在,對江藤而言十分新鮮。
——她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