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后記：讓我們向著光走

編輯一本小說精選集，就像是錄制一張mixtape（混音帶）。
高中的自己，喜歡使用手提CD音響，為心愛的朋友錄制mixtape，心里想著：第一首要放什么歌？是不是應(yīng)該有序曲？哪個地方應(yīng)該要有轉(zhuǎn)折的感覺？要怎么接快歌？
更重要的問題則是：要挑什么歌？順序又該怎么排？

收錄哪些作品？

這是一本介紹海明威作品的精選集，除了必須收錄經(jīng)典作品（主打歌）之外，勢必也需要一些能夠反應(yīng)創(chuàng)作者不同面相的小品（B面歌曲），透過適當(dāng)?shù)呐帕校�讓新讀者建立對海明威作品的印象，也喚醒舊讀者的印象。
正式編譯海明威短篇杰作選《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之前，我參考海明威《首輯四十九篇故事》的序文，先收入海明威個人最鐘愛的短篇小說，包括《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弗朗西斯·麥康伯幸福而短暫的一生》《在異鄉(xiāng)》《白象似的群山》《世界的光》，作為本書的骨干。
至于序列，則呈現(xiàn)一個人經(jīng)歷的小孩子、青少年、結(jié)婚、生子、喪偶、衰老的成長階段。為此，我再選入《印第安人的營地》《醫(yī)生夫婦》《三聲槍響》《殺手們》《一則很短的故事》《雨中的貓》《艾略特夫婦》《等了一整天》等作品。開場先安排連續(xù)五篇以尼克為主角的故事，強化序列的結(jié)構(gòu)，接著，仿佛玩RPG（角色扮演）游戲的分支路線，男主角有了不同的際遇：女友意外懷孕、上戰(zhàn)場、被拋棄、結(jié)婚（不）快樂、喪偶等。無論如何，每一個故事的主角終將向著光走……

向著光走？

確定要做這一本書的當(dāng)下，我便決定以《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作為書名，并將之安置在本書的最末一篇，讓每一次往后翻頁的動作，變成向著光走的隱喻。希望讀者真能隨著海明威的故事，抵達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

關(guān)于翻譯策略

海明威的語句，多數(shù)十分精簡，也因為句子短又多，所以主詞（人名、代名詞）容易重復(fù)，讀者閱讀時，勢必得在句子之間稍做停頓。幸而他堅持不用深奧、抽象的字詞，再加上他精于使用and、then等字詞，讓獨句得以產(chǎn)生在時間線前后延伸的感覺，這些停頓也因此變成值得玩味的地方，完全符合冰山理論的要求。翻譯短句時，我傾向于維持原文的斷句，除非必要不用逗點。
然而，海明威也有長得十分嚇人的句子，例如《弗朗西斯·麥康伯幸福而短暫的一生》中，一段描述麥康伯出發(fā)狩獵的過程，一個句子便超過七十個詞。在這種狀況之下，便透過逗點及拉長句子的方式，來維持原文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海明威本身也是一名旅行家，作品中經(jīng)常夾雜如意大利語、西班牙語等外國語言，這也讓每一篇具有異國設(shè)定的作品更加真實。翻譯時，我也采取相同策略，將外國語列入中文語句中，頁下搭配注釋以應(yīng)讀者需求。
比較特殊的一點，便是動物的代名詞，尤其是《弗朗西斯·麥康伯幸福而短暫的一生》中，海明威對于被獵的獅子與野牛都使用英文的he取代it，此外，甚至在某些段落以獅子的視角觀看主人翁，仿佛是兩位準(zhǔn)備獵殺對方的人。這也反映了海明威身為獵人的價值觀。因此翻譯本書時，面對動物，我也按照海明威的選擇來決定用他或它。
翻譯過程中，經(jīng)常遭遇難題，感謝枚綠金老師提供建議，摯友陳婉容、郭正偉提供校訂、潤飾、語氣修改等協(xié)助，讓這本書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容我在此致上謝意。翻譯是一門大學(xué)問，新手上路還需多加磨煉，煩請不吝指正，謝謝。

譯者/編者 陳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