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無聊透頂，我一進居酒屋心里就有這種感覺，可連自己都不明白原因何在。我一言不發(fā)，只是笑瞇瞇地坐在武田君旁邊喝酒。借用紀子和村野君的話來說，我是帶著“雖然姍姍來遲卻最終獲得快樂的女人”的表情喝酒的。最后，酒錢是由村野君和武田君付的。當發(fā)現(xiàn)武田君并非真心替我買單，而只是為了向村野君和紀子裝大方時，我雖有些掃興，但還是彬彬有禮地點頭說了聲：“感謝款待。” 我和武田君在大廈門前向那兩人道別，隨即趕往末班車時刻將近的電車站。微溫的空氣浸潤著夜晚，既不像春季，也不像夏季。武田君似乎余興未盡，自顧笑著對我說這說那。 武田君理所當然似的與我同行去我的公寓。我倆重復(fù)著以往的模式，照舊在離車站不遠的便利店買了些啤酒、和下酒菜，然后漫步在杳無人影的住宅區(qū)。雖然沒有下雨的跡象，但夜晚的空氣相當濕潤，種植在各處空地上的櫻樹在夜幕中浮現(xiàn)出繁密枝葉。昏暗中，路邊模模糊糊地立著一個橙色郵筒，武田君在那里叼上點著火。他從這里開始吸煙，走到我的公寓時剛好吸完，即可避免在街道上丟棄煙頭。他自顧?quán)┼┎恍莸刂v述明天的日程。 雖與往常并無區(qū)別，但我對這一切都感到煩躁不已。武田君得意忘形時那種自說白話式的嘮叨，在便利店里毫無節(jié)制的購物習慣，夜幕中家家戶戶的寂謐，他駐足郵筒旁點煙時的駝背，在我身旁忽亮忽暗的如豆火光…… 登上三樓，我擰動鑰匙開門，武田君跟著我進了房間，在門廳里的煙灰缸中揉滅煙頭。他這個習慣性動作也令我氣憤不已，而特意為他在門廳里準備煙灰缸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兒？ 在武田君沖淋浴期間，我就坐在沙發(fā)上邊喝啤酒邊看電視。從浴室里傳出的武田君那自鳴得意的歌聲，聽起來很不靠譜，而且難以判斷是誰的歌。 “先讓我洗，謝謝你啦！” 武田君只穿著緊身短褲、套著T恤衫就從浴室里出來了，他用貌似習慣性的動作從冰箱里抽出啤酒坐在沙發(fā)上。他的脊背仍如往常一樣沒能全部擦干，T恤衫已被浸濕。 “小華，搬家的事也得考慮了吧？雖然我搬來這兒住也行，但如果那樣的話，怎么說呢，不是跟以前沒什么不同嗎？感覺不到你明確的態(tài)度嘛！咱們明天別看電影了，去房地產(chǎn)公司看看？”武田君邊喝啤酒邊說道。 “是啊……” 我含混不清地應(yīng)答著站起身來，放下沒喝完的啤酒進了浴室。 “浴室還是帶窗戶的好吧？”從更衣間傳來武田君的聲音。 我回應(yīng)說“是啊”，可他好像沒聽到。 “是吧？”武田君叮問道。 就在幾小時之前，武田君向紀子和村野君宣稱：“我們是要結(jié)婚的啦！理所當然嘛！”當時是說哪件事引出這個話題來著？好像是紀子喝多了，用上年紀父母般的語氣問：“你倆今后打算怎么辦？”記得在上個月的生日聚會上，村野君就感慨萬千地提到了年齡問題：“小華都三十七歲啦�！辈还茉鯓�，總之他們是在為我的將來擔心，而武田君則是為了回應(yīng)他們這種擔心，表示：“當然是要結(jié)婚的啦。” 這話我可是第一次聽說，我根本不知道武田君考慮跟我結(jié)婚。最近武田君的舉止有些怪異——為了從臨時工晉級為正式職員而參加考試，對商品公寓的房價提出個人意見，談?wù)摴�司的年中年末福利獎金、大齡女性生育的是與非。這些只不過是他那個年齡提出的言論，我并不認為其具有什么實質(zhì)性意義。他都已經(jīng)三十七歲了還在做臨時工，實在是太不容易啦！或許就是想模仿那些極為普通(走上社會)的三十七歲的人而談?wù)摢劷鸷屯诵萁鸢�。所以我只是苦笑著隨聲附和。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