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的周記》為“林海音兒童文學精品”系列(全六冊)中的一本。
本系列將林海音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精華全收錄。由林海音女兒夏祖麗親自收集、整理、授權(quán)!端螊寷]有來》+《英子的故事》+《城南舊事》,三部曲完整還原臺灣“文壇祖母”林海音的城南書寫;《薇薇的周記》+《想飛的烏龜》+《快樂池塘》,林海音寫給孩子的成長故事、寓言和童話。更有徐素霞、呂游銘、何云姿、貝果、金幸佳、孔雀綠六位兩岸知名畫家精心繪制插圖,為讀者呈現(xiàn)文字與圖畫的藝術(shù)盛宴
本書收錄了八篇林海音先生的兒童故事,有通過廣播劇廣受歡迎的《薇薇的周記》,有震撼人心、發(fā)人深省的《會唱的球》,有情節(jié)跌宕起伏的《竊讀記》……
林海音先生以寬容和博愛,用這些甜蜜又帶著辛酸的童年故事,為孩子精心制作一帖帖既撫慰心靈又能獲得智慧的良藥,讓孩子與書中的主角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成長,勇敢地沖破現(xiàn)實的牢籠,收獲愛的力量和成長的勇氣。
序??英子不老
母親的童年回憶在北京城南游藝園里的那些說書、京韻大鼓、雜耍、變戲法、地方戲里;我們的童年回憶在臺北城南川端橋畔夏夜的涼座里,那里也有說書、相聲,還有唱歌和蒙古烤肉。
念小學時,每到周末晚上,父母親就帶我們上廈門街那家四川館吃飯。吃完晚飯,我們照例到附近的一家“大”文具店逛逛,母親說:“每個孩子進了文具店,眼睛就會發(fā)亮!蔽以诘昀飽|看看、西摸摸,什么都好。母親最能看穿孩子的心,她慧黠地笑著說:“好像看看都過癮似的!”不過,每回逛文具店,倒也沒空手而回過,小手里總會捏拿著一兩支香水鉛筆或是一塊小橡皮擦什么的。迎著晚風,聞著那俗麗的香水鉛筆味兒,我們慢慢地散步回家。
四個孩子的六口之家,靠兩支勤奮的筆,負擔不輕,母親常常說我們是“苦中作樂”。父母親給了我們自由和愛,使我們不覺得匱乏。幸福,在艱苦的歲月中特別動人!
小時候,我們常常把家里的幾把藤椅倒扣在地板上,長長地擺上一排,藤椅上再蒙上大棉被,我們就在里頭鉆,像是在地道、碉堡里一樣有趣,母親有時還會幫我們擺,甚至給我們出主意,把幾個枕頭堆起來,就成了碉堡口的炮臺。
她也從來沒有進我們房間東搜西尋或是動手整理,她說:“小孩子整理書籍、收拾紙屑、剪貼壁畫,有他自己的意思,他自己的房間、自己的東西嘛!媽媽插手其間,破壞了他們的自主力。人天生就有權(quán)利與責任感,賦予他權(quán)利,自然他就負起責任來了!
小時候,我們淘氣,母親要發(fā)脾氣管教時,她常常會“撲哧”一聲笑出來,那只要打孩子的手也就“高高地舉,輕輕地落”了。有一回,我說:“媽,你干嗎要笑嘛?”她說:“我想起我小時候的淘氣事兒了。”
母親在一篇回憶文章中寫道:“當我想攔阻孩子去玩一盆水的時候,忽然想到我小時候在雨地光了腳蹚水的快樂,那么孩子只要求一盆水,實在算不得淘氣。”
多年前,有一次和母親聊天,母親說:“我有一個老九霞的鞋盒子,盒子里住著我用火柴棒做的小腳兒娘,我常常跟同伴捏著自己的小腳兒娘,‘哆、哆、哆’地走到對方的鞋盒里,展開兩‘家’的來往。敲門、開門、讓座、倒茶、吃東西、聊天,我們假裝成大人,假裝成家庭主婦,說的都是大人話,愛說什么說什么,不受限于大人,有意思得很!”
后來她寫了一篇《我的童玩》,就寫到她的小腳兒娘。母親寫道:“我愿意從記憶中找出我童年的游樂、我的玩具和一去不回的生活!
母親晚年用心為孩子寫了許多有趣可讀的東西。
母親不但喜歡為孩子寫故事,也翻譯世界兒童文學名著給孩子們。她主持的純文學出版社出版高水平的文學作品,自20世紀70年代后期也開始開辟兒童書的路徑。
20世紀70年代末,母親接近六十歲了,父親希望我能夠多幫幫母親,于是我辭去原來的工作,到母親主持的出版社協(xié)助編務。母親編輯點子多,眼光準,又能創(chuàng)新,我們聯(lián)手編了很多叫好又叫座的書,其中有好幾本得到文學獎。她總是樂在工作,有時一大早興致勃勃地進辦公室說:“來,咱們好好把這批書做起來!”
1971年,臺灣有一批小學老師參加教師研習會培訓,母親擔任指導教師,帶領一個寫作小組。在她的指導引領下,后來有好幾位老師成為非常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家。
自1968年到1996年,近三十年間,母親受邀加入臺灣小學語文教科書編審會,為全臺灣的小學生編審語文課本,并主稿一、二年級的語文課本。她把兒童文學的精神和趣味注入原本略顯枯燥的教科書,得到社會及教育界的贊賞。大家認為低年級的語文課本呈現(xiàn)一番新氣象,那是“林海音風格”。
與母親接觸過的人往往會發(fā)覺她是個很有童心的人。兒童文學作家桂文亞說的一段話最傳神:“林海音先生無論在討論事情還是談天時,都常會不自覺流露出天真,這個天真不是造作,是很自然地把她看見的事情描述出來。由于她從小在北京成長,詞匯豐富,再加上感覺敏銳,又是一個小說家,所以敘述的過程很活潑,常把生活中平淡的事說得有趣、寫得生動,這樣的作品也就很接近兒童心靈及趣味!
七十六歲那年,母親寫下:“英子的心還是七十六年前的那顆心,把家人和朋友緊緊摟在心上,到老不變。”
七十七歲那年,她聆聽與她的名字只差一個字的鋼琴家林海為《城南舊事》譜寫的一組樂曲,寫下了一首略帶傷感的回憶童年的小詩:“靜靜地聽,靜靜地想,回憶我的童年,忽見柳條兒搖曳,柳絮飛揚,柳絮吹向我臉上,鼻孔里刺癢。撫摸著鼻尖,淚珠兒沾濕了我七歲的小手。……我愿在這兒靜靜地聽,向我自己的心訴求:給我以一盞七月的蓮花燈,提著它,我——去踏冬月的雪,一步一個腳印,踏到明春!牭匠悄系纳钜,聽到冬陽的早晨!
七十八歲那年,她許下未來要專注于兒童文學寫作的心愿,可惜這個心愿終因健康因素,半途而廢。
2001年12月1日,母親病逝于臺北,享年八十三歲。我在重新閱讀她的兒童文學作品時,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孩子喜歡她的文章。因為,她一直是站在孩子這一邊的。十三歲失去父親,倉促結(jié)束童年,擔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的母親,就像是她的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里的英子,那個好奇天真的英子,一直在她的心里,從來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