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慧的迷宮里徜徉（代跋）

《敦煌遺夢》的結構藝術

張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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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說起長篇小說的結構來，我常常為兩部用了心血，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的作品抱不平，一部是羅珠的《黑箱》，一部就是我要在本文中討論的徐小斌的《敦煌遺夢》。

道理再簡單不過，要是蓋一間平房，在地上畫個方框開挖地基就是，若是起高樓，就得有精心設計的工程圖紙，把結構放在首位。好的長篇，必定有其獨特的、顯示作者風格的結構藝術，近年長篇小說在高產(chǎn)運動中的危機，其表征之一，也就在于作家們越寫越草率，不知結構為何物，信馬由韁，放手寫去，以至于走到哪里算哪里的地步。

而且，這種普遍現(xiàn)象，還得不到應有的批評；那些在長篇小說結構藝術上確有創(chuàng)新的少數(shù)作家作品，也得不到積極的鼓勵和支持。

如今的人們，似乎都失去了平心靜氣，沉吟哦詠的從容：但凡有寫作能力的作家，屁股后頭都有出版社或者個體書商盯著，巴不得眼里生出個鉤子，直接把你的腹稿構思草圖預想乃至大腦溝回和花花腸子都一下子摟過去，干一回殺雞取蛋的勾當，去賺取大把大把的銀子；稱職的和不稱職的批評家們，早已被一浪高一浪的長篇小說大潮沖得跌跌撞撞，皮包里裝上不知讀完沒讀完的作品，匆匆忙忙地趕著開討論會，不信你去翻翻報紙，哪個月少得了長篇新作研討會的報道；讀者呢，早已眼花繚亂，被各種名家推薦，暢銷排行、書攤廣告等牽著鼻子走，言情、武俠的電視連續(xù)劇，更是給眼睛吃冰激凌，自然是首選。

于是，就總是蘿卜快了不洗泥，買蘿卜的也不計較有泥沒泥，三整兩整，倒把又種又洗的那些實在人給埋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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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敦煌遺夢》中，讀出了幾條平行而又互相交織的線索

關于佛教諸神以及教義的考訂和梳理；

肖星星、張恕、向無曄等人的情感糾葛的故事；

陳清講述的有關敦煌傳說的民間故事；

尉遲乙僧和表妹果奴的愛情悲��；

《吉祥天女沐浴圖》的失竊與偵破的故事。

這些線索，一方面是各自有著不同的演進和發(fā)展的邏輯，縱向展開，一方面則是橫向地錯綜交織，縝密有致；在一個篇幅非常有限的、不到十五萬字的小長篇里，就像一座江南園林，占地面積雖然很小，卻布局精巧，曲徑通幽，回廊宛轉，步移景換，時易勢異，自有一番天地。

同時，這又是一座智慧的迷宮，是要考驗你的藝術感受力包括對藝術結構的感知，看你能不能接受和贏得這場挑戰(zhàn)，而登堂入室，得其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