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讀過昌國的長篇小說《愛如山水》，為他小說中男女主人公忠貞不渝的愛情而感動。沒有想到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他又寫出了這部三十多萬字的長篇小說。

小說中的主人公林振川，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曾經(jīng)一個人打死了將近五百個日本鬼子，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率領(lǐng)部隊消滅了國民黨的一個團。就是這樣一個英雄，卻因為誤釋放了一名蹲在獄中的國民黨縣長和一個保密站站長，加之被人誣陷為特務(wù)，最后只好出走他鄉(xiāng)，幾十年后，為了救贖自己也為了救贖這段被曲解的歷史，回到了他為之魂牽夢縈的故鄉(xiāng)。一連串的故事，因此從這里展開。

其實，小說中主人公的故鄉(xiāng)是昌國的故鄉(xiāng)，也是我的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在大別山，那里有金剛臺，有黑龍?zhí)叮�有朝陽洞，每一座山巒，每一條溝壑，都寫滿了厚重的歷史。歷史的褶皺中，有曲折，有低谷，有血與火的斗爭，有悲歡離合與妻離子散。但這里有血脈亢奮的漢子，將生死置之度外；有多愁善感的兒女，書寫纏綿不盡的愛情。這一切，都化為曲折的故事和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出現(xiàn)在昌國的這部小說中。昌國立足于故鄉(xiāng)，但又映照了整個時代，從抗日戰(zhàn)爭一直寫到改革開放，歷史的壯麗畫卷逐次展開，使整部小說呈現(xiàn)出史詩的品格。

關(guān)于史詩，無論是經(jīng)典的理論還是新時期小說的創(chuàng)作實踐，其突出的美學(xué)特征是必須具有廣闊的文化時空和體現(xiàn)歷史的某些規(guī)律，同時，按照神話史詩的傳統(tǒng)，還必須具有英雄主義的氣質(zhì)。在這兩點上，昌國的小說恰恰已經(jīng)具備這些特質(zhì)。

小說從遙遠的邊疆寫起，其中不乏動人的邊疆風情與云譎波詭的生死搏斗，但真正的故事，是從主人公回到故鄉(xiāng)開始的。在歷史的閃回和當事人的講述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大躍進，文化大革命，中國歷史上的若干重大歷史事件，通過林振川一家人不同的命運遭際，跌宕起伏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共和國的歷史，或悲壯或蒼涼地呈現(xiàn)在時間的底色上。

當然，小說的主角是林振川，一切因他而起，一切因他而生，這場悲劇一方面緣于自己人的誤會，一方面緣于潛伏下來的敵人，這種歷史的偶然改變了他及他一家人的命運，而幾十年的極左思潮，又加劇了悲劇的發(fā)生。林振川的妻子雷淑嫻，因襲著丈夫的種種罪名，含辛茹苦，承擔著哺養(yǎng)子女的責任，最后為揭露浮夸風而受到不公的待遇，直到獻出生命。林振川的一對兒女林海和林英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跳下長江大橋，流落他鄉(xiāng)，結(jié)局悲慘。老師長楊海功，也被打入冷宮，受到非人的待遇，直到文革結(jié)束才被平反。

雖然小說充滿了悲劇色彩，但作者并沒有刻意書寫歷史的傷痕，而是通過林振川、雷淑嫻、楊海功等形象的刻畫，高揚理想主義的大旗，譜寫著英雄的贊歌。如主人公林振川，無論是抗日戰(zhàn)爭中與日本鬼子浴血奮戰(zhàn)，還是在解放戰(zhàn)爭中與國民黨反動派作斗爭，一直是視死如歸，表現(xiàn)出了大無畏的英雄氣概，最后在與牛躍進的斗爭中，也不顧個人的安危，與潛伏在黨內(nèi)的敵人針鋒相對。雖然雷淑嫻自己的處境并不好，但在浮夸風盛行的時候，她向上級反映真實情況，受到批斗和羞辱也無愧無悔。老師長楊海功恢復(fù)工作后，帶病堅持工作直到倒在工廠方罷休。從作品中看，雖然命運對這些人并不公，但他們毫無怨言，對社會、對時代依然充滿信心。

除此之外，小說中還寫出了一批癡情的兒女。如雷飛俠對林振川的深深的愛，她因為不能與心上人結(jié)為夫妻而上山落草為王，但聽說心上人遭受不公時，毅然舍身相救相許，最后以死明志。雷淑嫻在身處逆境時仍然守身如玉，也是滿懷著對林振川的愛戀。哈薩克族姑娘依賽古麗不慕地位和錢財，嫁給了逃難來到新疆的林振川。小說中，一個個中國女性的光輝形象通過情節(jié)的鋪陳，躍然紙上。

將近四十年前，我與昌國在家鄉(xiāng)商城時，受到涂白玉老師的影響與支持，走上了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道路。昌國后來走上了重要的領(lǐng)導(dǎo)崗位，但熱愛文學(xué)之心依然，在退休之際，捧出了一本本有歷史厚重感和濃郁地域風情的長篇小說，讓我等艷羨不已。付梓之際，昌國囑我這位出版人寫幾句話，卻之不恭，只好獻芹于前，算是給讀者諸君做一次導(dǎo)讀。

周百義

2018.6.25

（周百義，湖北省編輯學(xué)會會長，湖北省出版工作者協(xié)會副會長。）

后 記

這部小說雖然寫得很辛苦，但還是比較順暢地寫完了。小說寫得如何，只能請讀者朋友評判了。我不想多說為小說作推薦宣傳的話，只想說幾句與小說內(nèi)容關(guān)聯(lián)的話，也算個人的創(chuàng)作小結(jié)吧。

這部小說孕育時間很長，可以說是十年前的事，開始想以金沙畈鎮(zhèn)為背景，寫幾個家族的命運糾葛、愛恨情仇，但寫家族小說的很多，以我的功力，不說超越了，能勝任就不錯了。于是，就暫且放下。接著在故鄉(xiāng)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我久久不能釋懷。那是清明節(jié)后的一個雨天，我因回老家掃墓，清早在山上走動，在一座被青松翠柏掩映的土墳前，看見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人，長跪在墳前，突然老人撲向墳前石碑，仰天長吼：我悔呀，五十年了！然后頭叩向石碑咚咚作響。我被好奇心驅(qū)使，悄悄向老人靠近，只見老人額頭滲血，滿臉熱淚，不停地叩頭，不停地敘說：我錯了！我悔呀！我該死……這情景讓我震驚。老人是做了什么樣的錯事，能讓他如此的悔恨，如此的愧疚？人都可能做錯事，做壞事，但如果這錯事不是痛徹心扉，銘心刻骨，老人家怎么可能會如此愧疚不已，長跪痛哭呢？這里面一定有故事，當我走近老人，想與之交流、了解緣由的時候，老人不知所終。但這個情節(jié)一直在我心中縈繞。纏著繞著竟與我正在醞釀的小說構(gòu)思碰撞到一起了，于是就有了這部小說真相探尋和靈魂救贖的故事和主題。

接著說小說的結(jié)構(gòu)和呈現(xiàn)形式。如果正面敘述，按年份按時空寫下去，恐怕寫兩個這么長也不一定能收得住。小說歷史跨度這么大，涉及年代這么長，只能采取倒敘和穿插敘事了。我寫小說少，寫長篇更是鳳毛麟角，這種結(jié)構(gòu)敘事的方法，我心中沒數(shù)，也沒經(jīng)驗，只有請評論專家和讀者朋友們說長道短了。

再說小說語言。這部小說有點長，可能廢話比較多，但正如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哪一點都是自己的心血，自己的辛苦，舍不得下手大刪減。其實這里面也有個功力問題，功力好，三百字就能把情節(jié)和人物寫清楚、寫生動，功力不到，五百字、八百字也寫不透徹。

記得，開第一部小說研討會的時候，我曾經(jīng)說過，第一部小說寫的是歡樂的故事、幸福的故事、美麗的故事。而第二部小說可能就要寫辛酸的故事、痛苦的故事、悲慘的故事。我算是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這部小說寫了不少悲慘辛酸的故事。小說的好幾個人物，命運都是悲劇，比如雷飛俠、雷淑嫻、林英、林海，尤其是雷淑嫻和林英母女倆，她們的悲慘命運際遇，讓人痛心不已。盡管改了很多遍，看了很多遍，但每次看到她們的悲慘結(jié)局，我依然控制不住，熱淚長流。也許，悲慘的故事更能觸及靈魂，深入人心。

小說即將付梓，想到自己的心血和成果能呈現(xiàn)在成千上萬的讀者眼前，讓讀者朋友分享我的創(chuàng)作，高興的心情難以言表，對我這個一大把年紀才動手寫小說的人來說，是一個莫大的褒獎，我給自己點個贊。小說能得以出版，我真誠感謝許許多多對我給予無私支持和鼎力幫助的人。首先要感謝的是作家出版社總編輯黃賓堂先生，第一本小說出版時，我與黃總編并不認識，只是在他參加作品研討會時才見了一面，但黃總編的睿智和情懷，讓我甚為敬佩。這本小說出版，與黃總編也只是在微信上聯(lián)系了一次，而黃總編只有僅僅十個字出版我安排，小說你改好，便為我排憂解難。黃總編的胸懷和境界更讓我折服。其次要感謝這本小說的責任編輯田小爽女士，是小爽女士孜孜不倦地為小說把脈問病，細微認真地為小說打磨修改。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依然為作品出謀劃策、潤色把關(guān)。還要感謝我幼時至交、一生的好友，原長江文藝出版社總編周百義先生，在出版事業(yè)依然十分繁忙的情況下，為本書作序。還要感謝鄭州大學(xué)部分老師和同學(xué)們，為本書打印和校稿，還要感謝河南省新華書店、大河書局和北大盛世格局商學(xué)院的朋友們，他們?yōu)楸緯�的發(fā)行盡心出力。小說是我寫的，但它的正式出版，是諸位朋友幫助關(guān)愛的結(jié)果，在此一并深表謝意。

寫小說雖然很累，但我依然期望能再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