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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祥子 讀者對象:大、中學(xué)生,文學(xué)愛好者
《駱駝祥子》講述的是中國北平城里的一個年輕好強、充滿生命活力的人力車夫祥子三起三落的人生經(jīng)歷。祥子來自農(nóng)村,是個破產(chǎn)的青年農(nóng)民,勤勞、純樸、善良,保留著農(nóng)村哺育他、教養(yǎng)他的一切,卻再也不愿意回農(nóng)村去了。從農(nóng)村來到城市的祥子,渴望以自己的誠實勞動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做個獨立的勞動者是祥子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憑著勤勞和堅忍,他用三年的時間省吃儉用,終于實現(xiàn)了理想,成為自食其力的上等車夫。但剛拉半年,車就在兵荒馬亂中被逃兵擄走,祥子失去了洋車,只牽回三匹駱駝。祥子沒有灰心,他依然倔強地從頭開始,更加克己地拉車攢錢?墒牵沒有等他再買上車,所有的積蓄又被偵探敲詐、洗劫一空,買車的夢想再次成泡影。
當(dāng)祥子又一次拉上自己的車,是以與虎妞成就畸形的婚姻為代價的。好景不長,因虎妞死于難產(chǎn),他不得不賣掉人力車去料理喪事。至此,他的人生理想徹底破滅了。再加上他心愛的女人小福子的自殺,吹熄了心中最后一朵希望的火花。連遭生活的打擊,祥子開始喪失了對于生活的任何企求和信心,再也無法鼓起生活的勇氣,不再像從前一樣以拉車為自豪,他厭惡拉車,厭惡勞作。 被生活捉弄的祥子開始游戲生活,吃喝嫖賭。為了喝酒,祥子到處騙錢,墮落為“城市垃圾”。最后,靠給人干紅白喜事做雜工維持生計。祥子由一個“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底層勞動者淪為一個“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里的產(chǎn)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中國作協(xié)主副席、著名評論家李敬澤薦藏,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復(fù)旦大學(xué)圖書館館長陳思和導(dǎo)讀。
中小學(xué)新課標(biāo)必讀圖書,教育部“語文課程標(biāo)準(zhǔn)”重點推薦閱讀。 二十世紀(jì)中文小說一百強。 老舍先生京味小說的代表之作,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的一座豐碑。 中國和世界之間,只隔著一個人力車夫。 文學(xué)經(jīng)典名家小全集?老舍小全集 名家導(dǎo)讀小巧便攜全面完備精品集錦 一本書讀懂一個作家一套書讀懂一個時代
市民文學(xué)的代表(代序)
陳思和 老舍(舒慶春,字舍予,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出生在北京的一個城市貧民的家庭。父親是保衛(wèi)紫禁城的一名護軍,老舍兩歲的時候(1900),八國聯(lián)軍打北京,他父親在保衛(wèi)皇城的戰(zhàn)斗中犧牲。父親死后,全家只有靠母親給人家縫縫補補掙錢糊口。老舍后來上學(xué)讀書一直是靠一位樂善好施的劉大叔(后來當(dāng)和尚,號宗月大師)救濟,他還曾因交不起學(xué)費從北京市立第三中學(xué)轉(zhuǎn)到了免費供應(yīng)食宿的北京師范學(xué)校。1918年畢業(yè)后,20歲的老舍先是做了小學(xué)的校長,后來又被提升為勸學(xué)員,算是公務(wù)員,生活上相對有保障。老舍的生活經(jīng)歷決定了與其他五四一代作家有區(qū)別:他不像那些接受了現(xiàn)代教育的留洋學(xué)生,骨子里充滿反叛情結(jié),貧窮的底層市民得到工作就特別珍惜,也很容易滿足,每個月一百塊的薪水也使他能夠過上比較豐裕的生活,除了孝敬母親外,老舍說:“我總感到世界上非常的空寂,非掏出點錢去不能把自己快樂的與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發(fā)生關(guān)系。于是我去看戲,逛公園,喝酒,買‘大喜’煙吃,也學(xué)會了打牌!雹偎麑π∈忻竦纳顦O其了解,三教九流都認(rèn)識。獨特的下層生活經(jīng)驗使得老舍的創(chuàng)作也成為新文學(xué)史上的一個異端。 我們講五四一代知識分子立場,老舍與這樣的知識分子立場是有距離的。五四新文化運動對老舍沒有太大的影響。老舍的創(chuàng)作資源來自于20世紀(jì)20年代到30年代的民間社會,那時中國的民間社會還沒有完全進入知識分子的眼界,他們看重的是西方的文化,所持的價值標(biāo)準(zhǔn)也是來自西方。五四知識分子看到的是一個“現(xiàn)代化”的新世界,并且用這個世界作為參照來批判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也包括批判民間文化。啟蒙主義的知識分子一方面批判國家權(quán)力,一方面要教育民眾,這是同時進行的。知識分子總是站在俯視民間的位置上討論民間問題,把一個隱蔽在國家意識形態(tài)下尚不清晰的文化現(xiàn)象輕易地當(dāng)作一個公眾問題去討論,這當(dāng)然很難說能夠切中要害。我讀過一篇博士論文,作者談到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魯迅寫鄉(xiāng)村世界,所有小說里的人物都活動在一些公眾場合,如河邊、場上、街上,他從來沒有進入農(nóng)民家庭,除了《故鄉(xiāng)》是寫自己家里,但不像寫普通農(nóng)民的家庭,魯迅始終是站在公眾場合看農(nóng)民生活的。像魯迅這樣的作家對農(nóng)民生活的了解并不很深入,對于民間的悲哀、歡樂的感受也是間接得來的,五四時代的民間敘述往往是給知識分子的啟蒙觀念做注腳的,它們并非是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民間世界的真實展示。 民間總是處在被壓迫、被蔑視的狀態(tài),國家的權(quán)力意志經(jīng)常強加于民間,使得民間原本的秩序被改變,獨立因素也變得模糊不清,知識分子對它的真正展示其實非常困難。比如長篇小說《白鹿原》,就寫了這樣一個被遮蔽的民間世界:辛亥革命以后,皇帝下臺了,族長白嘉軒向朱先生請教怎么辦,朱先生幫他立了一個村規(guī)豎在村頭。當(dāng)國家混亂的時候,民間社會就用宗法制度取代了國家權(quán)力,由一個頭面人物代表國家立法,這有點像上帝和摩西在西奈山定下的戒律,告訴你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這個法規(guī)還是代表了國家的意志,真正的民間最活躍的生命力(如黑娃之流)仍然被壓抑在沉重的遮蔽之下。但是,盡管民間被壓制,民間文化還是存在的,不過它是散落在普通的日常的民間生活中,要真正很好地展示民間,需要像海德格爾(MartinHeidegger,1889-1976)所說的去“解蔽”,否則知識分子雖然寫的是民間故事,但實際上仍然是變相了的國家意識形態(tài)。只有去掉了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遮蔽,才有可能進入到豐富的民間世界。但這個問題從魯迅到陳忠實,并沒有很好地解決。 老舍是五四新文學(xué)傳統(tǒng)之外的一個另類,他的獨特的生活經(jīng)歷使他成為一個寫民間世界的高手。老舍的小說里所描寫的大都是老北京城里的普通市民,他筆下的人物活動在山東、歐洲、新加坡等地,但人物的語言、生活方式也脫不了北京市民文化的痕跡。北京市民文化與海派文化不同,海派文化基本上是在殖民背景下形成的,石庫門房子里住的大都是洋行的職員,也就是現(xiàn)在的“白領(lǐng)”,他們向往現(xiàn)代化,向往西方,有殖民地的精神特征;而老舍的市民全都是土生土長的市民,所謂的都市是皇城根傳統(tǒng)下的都市社會,他們本身沒有什么現(xiàn)代性的意義。但社會在發(fā)展,再古老的地域也會有現(xiàn)代性侵入,在新舊的沖突中,老市民因為太落伍而顯出“可笑”,新市民因為亂學(xué)時髦也同樣顯得“可笑”。老舍筆下的人物就是突出了那種可笑性。老舍的市民小說里也有批判和諷刺,但與魯迅描寫中國人的愚昧的精神狀態(tài)是不一樣的。“愚昧”這個詞表達了典型的啟蒙文化者的態(tài)度,有嫌惡的成分,而老舍的批判就比較緩和,不是趕盡殺絕,而是要留了后路讓他們走的。老舍筆調(diào)幽默,他對人物那種“可笑”的揭示沒有惡意,可笑就是可笑,再壞的人也有好笑好玩的地方,老舍對他們也有幾分溫和的同情。他曾經(jīng)說過:“窮,使我好罵世剛強,使我容易以個人的感情與主張去判斷別人義氣,使我對別人有點同情心。有了這點分析,就很容易明白為什么我要笑罵,而又不趕盡殺絕。我失了諷刺,而得到幽默。據(jù)說,幽默中是有同情的。我恨壞人,可是壞人也有好處;我愛好人,而好人也有缺點!雹 但是老舍這種寫法很為當(dāng)時的新文學(xué)作家看不起。許多新文學(xué)作家都是憂郁型的,他們胸懷大志,憂國憂民,往往在寫作中長歌當(dāng)哭,而老舍這樣一種用幽默的態(tài)度來處理嚴(yán)肅的生活現(xiàn)象,在他們看來未免是過于油滑的表現(xiàn)。所以直到現(xiàn)在,許多老先生談起老舍總還說他早期的創(chuàng)作是庸俗的,胡適、魯迅對老舍的作品評價都不高,他們與老舍的審美取向、生活取向都不一樣。老舍自身就是市民社會中的一員,他作品中的愛與恨,同市民社會的愛與恨是一致的,從中可以看出中國市民階級的情趣。他與五四一代大多數(shù)作家很不一樣,后者一般都反對國家意識形態(tài),主張對民間文化要啟蒙和批判。而作為市民階級的代言人,老舍并不反對國家,嚴(yán)格地說,老舍還是一個國家至上者。市民階級眼睛里最重要的是國家利益與國家秩序,國家秩序比利益還要重要,利益太遙遠(yuǎn),而有秩序,才有安定太平,市民才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厣钕聛。張愛玲也是這樣的,她為什么不寫那個時代的大主題?因為她根本就不看重國家,而看重的是國家秩序,至于這個國家是什么性質(zhì),他們不管。他們骨子里是國家秩序的維護者。老舍和巴金也是一個鮮明的對照,巴金所攻擊的都是代表國家制度的勢力,他從理性出發(fā),攻擊舊制度、否定舊的社會秩序;而老舍是從感性出發(fā),把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社會、人物寫下來,他的壞人也是普普通通的壞人,像流氓地痞、軍閥官僚,甚至是壞學(xué)生,都是秩序的破壞者。 在這樣的傳統(tǒng)文化背景下,老舍對待社會動亂以至革命的態(tài)度都是比較消極的。作為一個市民,對社會動亂有一種本能的抵制。老舍是五四一代作家中少有的一個不喜歡學(xué)生運動的人。他的小說《趙子曰》寫學(xué)生運動,學(xué)生們把老校工的耳朵割掉,打校長,破壞公共財物,與“文革”時代的紅衛(wèi)兵運動差不多。老舍年紀(jì)輕輕就做過小學(xué)校長,從他本人的立場,學(xué)生造反當(dāng)然是不好的。他所謂的壞人,也都是一些不好好讀書、惹是生非的家伙。這也顯示了老舍對那些社會運動的態(tài)度。但在長期的文學(xué)寫作中,他漸漸地受到五四新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開始睜開眼睛面對現(xiàn)實,他看到了中國社會的糟糕的現(xiàn)狀,尤其是20世紀(jì)30年代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狀況,對老舍的刺激很大。他本來是一個國家至上主義者,希望國家安定、有秩序,人民安居樂業(yè),但他看到的情況正好相反,在這樣的心理下,他寫了一部《貓城記》。他放棄了幽默,改為諷刺,開始向五四新文學(xué)的啟蒙和批判傳統(tǒng)靠攏,這是老舍第一次嚴(yán)厲批判中國社會,這種批判包含了他的絕望;這是一個小市民的絕望:對革命、反革命,統(tǒng)統(tǒng)反對。老舍接受了五四新文學(xué)的啟蒙和批判傳統(tǒng),但又是站在傳統(tǒng)市民的立場上闡釋他的政治主張,結(jié)果是兩面夾攻,左右都不討好。 接著老舍又寫了《駱駝祥子》,這是他的扛鼎之作。老舍曾對人講:“這是一本最使我自己滿意的作品”,“這本書和我的寫作生活有很重要的關(guān)系。在寫它以前,我總是以教書為正職,寫作為副業(yè)”,但他教書教厭了,想做職業(yè)作家:“《駱駝祥子》是我做職業(yè)寫家的第一炮。這一炮要放響了,我就可以放膽地做下去,每年預(yù)計著可以寫出兩部長篇小說來。不幸這一炮若是不過火,我便只好再去教書,也許因為掃興而完全放棄了寫作。”所以這部書也正像他自己所說的,在心中醞釀了相當(dāng)長久,收集的材料也比較豐富,而且是在比較完整的一段時間內(nèi)寫出來的,狀態(tài)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我就決定拋開幽默而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去寫”,在語言上他也有追求:“可以朗誦。它的言語是活的!雹 《駱駝祥子》是以一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為描述對象的小說。中國傳統(tǒng)小說很少是寫一個人的故事,如《紅樓夢》寫了一大群人,《水滸》一寫就是一百零八將。中國小說的名字很喜歡用“夢”或“緣”,尤其是“緣”。兩個人才會有緣。西方的小說正好相反,一個人的名字可以成為書名,如《浮士德》《歐也妮·葛朗臺》《安娜·卡列尼娜》《堂·璜》等等,可以把筆墨集中在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里進行深入的挖掘,這與西方的個人主義傳統(tǒng)有關(guān)。另一方面,以一個人的命運為主的小說往往含有非常強烈的時間觀念,一個人的時間過程也是一個人的生命過程,時間意識與生命觀念糅合在一起。中國傳統(tǒng)的小說因為強調(diào)幾個人、一群人,更多的是強調(diào)空間的場景。老舍的小說創(chuàng)作是閱讀歐洲小說開始的,他寫的是中國的市民社會,但小說形式和觀念更多的則來自西方小說。④《駱駝祥子》以一個人的名字為書名,也是接受了西方的觀念,集中寫出了一個人從年輕力壯到自甘墮落的整個過程。這樣一個過程就是時間的演變。通過人的生命過程,把文化歷史帶進去,他也就是接受了西方所謂的“典型性格”、“典型環(huán)境”的方法。 《駱駝祥子》的主題和故事內(nèi)容都是非常悲觀的。老舍早期的幽默、滑稽為五四新文學(xué)的“悲情”所替代,他寫了一個人的一生從肉體的崩潰到精神的崩潰,寫了“個人主義的末路鬼”——個人主義走到了盡頭。這個“個人主義”與“五四”時期流行的“個人主義”不一樣,是指一個人力車夫靠自己的體力勞動生活的意思。一開始,祥子認(rèn)為他有的是力氣,可以自食其力,這是農(nóng)民到城市后的原始正義理想。他從農(nóng)村到了城市,從農(nóng)民成為一個人力車夫,就像農(nóng)民想擁有自己的土地那樣,希望攢錢買車,然后越買越多,最后做“人和車廠”劉四爺那樣的老板。但是,現(xiàn)實社會沒有為他們提供實現(xiàn)這種理想的保障。老舍沒有寫到制度的問題,而是寫他們地位太低,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小說里面有個人力車夫說了一句話,我們都像螞蚱一樣,沒有能力使自己發(fā)達起來。那個孫偵探,本來不過是個兵痞流氓,不過是嚇唬祥子,這純粹是敲詐,但他威逼說,“把你殺了像抹個臭蟲”。這個人本身地位也是很低的,但在他眼里,祥子是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祥子的理想一直是靠自己的勞動力維持生活,小說就寫到了一個二強子和一個老馬,他們都曾經(jīng)年輕力壯過,后來慢慢地老了。人力車夫的收入非常低,社會不可能為他們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所以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快點生兒子,兒子快點長大,來頂替自己,使自己有所保障?墒怯捎谔鞛(zāi)人禍,老馬的兒子死了,后來他的孫子也死了,他就淪為乞丐。二強子的兒子很小,只好把女兒賣了。老舍提供了非常現(xiàn)實的社會內(nèi)涵:人力車夫的經(jīng)濟能力、社會地位,都不足以與之生活保障,那么,人力車夫年輕時輝煌了一陣子以后,很快就是遭遇可悲的下場。有人說,老舍寫的故事太苦,太沒希望了,⑤但老舍當(dāng)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現(xiàn)實。在這里,小市民的樂天知命的樂觀主義已經(jīng)被“悲情”的啟蒙精神所取代。 。ū疚淖髡哧愃己拖祻(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博導(dǎo),復(fù)旦大學(xué)圖書館館長。本文選自他的課堂講義《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名篇十五講》,有刪節(jié)。) 注釋 ①老舍《小型的復(fù)活》,收曾廣燦、吳懷斌編《老舍研究資料》(上),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5年,第121頁。 ②老舍《我怎樣寫〈老張的哲學(xué)〉》,收《老舍研究資料》(上),第524頁。 、劾仙帷段以鯓訉憽瘩橊勏樽印怠,收《老舍研究資料》,第609、606、607、609、610頁。 、芾仙嵴f他最初創(chuàng)作時:“對中國的小說我讀過唐人小說和《儒林外史》什么的,對外國小說我才念了不多,……后來居上,新讀過的自然有更大的勢力,我決定不取中國小說的形式,可是對外國小說我知道的并不多,想選擇也無從選擇起!薄段以鯓訉憽蠢蠌埖恼軐W(xué)〉》,收《老舍研究資料》,第523頁。 、堇仙帷丁瘩橊勏樽印担ㄐ抻啺)后記》,收《老舍研究資料》,第633頁。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慶春,另有筆名絜青、鴻來、非我等,字舍予。因為老舍生于陰歷立春,父母為他取名“慶春”,大概含有慶賀春來、前景美好之意。上學(xué)后,自己更名為舒舍予,含有“舍棄自我”,亦即“忘我”的意思。北京滿族正紅旗人。中國現(xiàn)代小說家、作家,語言大師、人民藝術(shù)家,新中國第yi位獲得“人民藝術(shù)家”稱號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劇本《茶館》。
老舍的一生,總是忘我地工作,他是文藝界當(dāng)之無愧的“勞動模范”。1966年,由于受到“文化大革命運動”中惡毒的攻擊和迫害,老舍被逼無奈之下含冤自沉于北京太平湖。
駱駝祥子001
老舍年譜245
二十
祥子的車賣了! 錢就和流水似的,他的手已攔不住;死人總得抬出去,連開張殃榜也得花錢。 祥子像傻了一般,看著大家忙亂,他只管往外掏錢。他的眼紅得可怕,眼角堆著一團黃白的眵目糊;耳朵發(fā)聾,愣愣磕磕地隨著大家亂轉(zhuǎn),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跟著虎妞的棺材往城外走,他這才清楚了一些,可是心里還顧不得思索任何事情。沒有人送殯,除了祥子,就是小福子的兩個弟弟,一人手中拿著薄薄的一打兒紙錢,沿路撒給那攔路鬼。 愣愣磕磕地,祥子看著杠夫把棺材埋好,他沒有哭。他的腦中像燒著一把烈火,把淚已燒干,想哭也哭不出。呆呆地看著,他幾乎不知那是干什么呢。直到“頭兒”過來交代,他才想起回家。 屋里已被小福子給收拾好;貋,他一頭倒在炕上,已經(jīng)累得不能再動。眼睛干巴巴的閉不上,他呆呆地看著那有些雨漏痕跡的頂棚。既不能睡去,他坐了起來?戳宋葜幸谎,他不敢再看。心中不知怎樣好。他出去買了包“黃獅子”煙來。坐在炕沿上,點著了一支煙;并不愛吸。呆呆地看著煙頭上那點藍(lán)煙,忽然淚一串串地流下來,不但想起虎妞,也想起一切。到城里來了幾年,這是他努力的結(jié)果,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連哭都哭不出聲來!車,車,車是自己的飯碗。買,丟了;再買,賣出去;三起三落,像個鬼影,永遠(yuǎn)抓不牢,而空受那些辛苦與委屈。沒了,什么都沒了,連個老婆也沒了!虎妞雖然厲害,但是沒了她怎能成個家呢?看著屋中的東西,都是她的,她本人可是埋在了城外!越想越恨,淚被怒火截住,他狠狠地吸那支煙,越不愛吸越偏要吸。把煙吸完,手捧著頭,口中與心中都發(fā)辣,要狂喊一陣,把心中的血都噴出來才痛快。 不知道什么工夫,小福子進來了,立在外間屋的菜案前,呆呆地看著他。 他猛一抬頭,看見了她,淚極快的又流下來。此時,就是他看見只狗,他也會流淚;滿心的委屈,遇見個活的東西才想發(fā)泄;他想跟她說說,想得到一些同情?墒,話太多,他的嘴反倒張不開了。 “祥哥!”她往前湊了湊,“我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點了點頭,顧不及謝謝她;悲哀中的禮貌是虛偽。 “你打算怎辦呢?” “。俊彼孟駴]聽明白,但緊跟著他明白過來,搖了搖頭——他顧不得想辦法。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臉上忽然紅起來,露出幾個白牙,可是話沒能說出。她的生活使她不能不忘掉羞恥,可是遇到正經(jīng)事,她還是個有真心的女人:女子的心在羞恥上運用著一大半!拔蚁搿彼徽f出這么點來。她心中的話很多;臉一紅,它們?nèi)鋈坏呐苌,再也想不起來?br /> 人間的真話本來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片話;連祥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在他的眼里,她是個最美的女子,美在骨頭里,就是她滿身都長了瘡,把皮肉都爛掉,在他心中她依然很美。她美,她年輕,她要強,她勤儉。假若祥子想再娶,她是個理想的人。他并不想馬上就續(xù)娶,他顧不得想任何的事。可是她既然愿意,而且是因為生活的壓迫不能不馬上提出來,他似乎沒有法子拒絕。她本人是那么好,而且?guī)土怂@么多的忙,他只能點頭,他真想過去抱住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把委屈都哭凈,而后與她努力同心的再往下苦奔。在她身上,他看見了一個男人從女子所能得的與所應(yīng)得的安慰。他的口不大愛說話,見了她,他愿意隨便地說;有她聽著,他的話才不至于白說;她的一點頭,或一笑,都是最美滿的回答,使他覺得真是成了“家”。 正在這個時候,小福子的二弟弟進來了:“姐姐!爸爸來了!” 她皺了皺眉。她剛推開門,二強子已走到院中。 “你上祥子屋里干什么去了?”二強子的眼睛瞪圓,兩腳拌著蒜,東一晃西一晃的撲過來:“你賣還賣不夠,還得白叫祥子玩?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祥子,聽到自己的名字,趕了出來,立在小福子的身后!拔艺f祥子,”二強子歪歪擰擰的想挺起胸脯,可是連立也立不穩(wěn):“我說祥子,你還算人嗎?你占誰的便宜也罷,單占她的便宜?什么玩意!” 祥子不肯欺負(fù)個醉鬼,可是心中的積郁使他沒法管束住自己的怒氣。他趕上一步去。四只紅眼睛對了光,好像要在空氣中激觸,發(fā)出火花。祥子一把扯住二強子的肩,就像提拉著個孩子似的,擲出老遠(yuǎn)。 良心的譴責(zé),借著點酒,變成狂暴:二強子的醉本來多少有些假裝。經(jīng)這一摔,他醒過來一半。他想反攻,可是明知不是祥子的對手。就這么老老實實的出去,又十分的不是味兒。他坐在地上,不肯往起立,又不便老這么坐著。心中十分的亂,嘴里只好隨便地說了:“我管教兒女,與你什么相干?揍我?你姥姥!你也得配!” 祥子不愿還口,只靜靜地等著他反攻。 小福子含著淚,不知怎樣好。勸父親是沒用的,看著祥子打他也于心不安。她將全身都摸索到了,湊出十幾個銅子兒來,交給了弟弟。弟弟平日絕不敢挨近爸爸的身,今天看爸爸是被揍在地上,膽子大了些。“給你,走吧!” 二強子棱棱著眼把錢接過去,一邊往起立,一邊叨嘮:“放著你們這群丫頭養(yǎng)的!招翻了太爺,媽的弄刀全宰了你們!”快走到街門了,他喊了聲“祥子!擱著這個碴兒,咱們外頭見!” 二強子走后,祥子和小福子一同進到屋中。 “我沒法子!”她自言自語地說了這么句,這一句總結(jié)了她一切的困難,并且含著無限的希望——假如祥子愿意娶她,她便有了辦法。 祥子,經(jīng)過這一場,在她的身上看出許多黑影來。他還喜歡她,可是負(fù)不起養(yǎng)著她兩個弟弟和一個醉爸爸的責(zé)任!他不敢想虎妞一死,他便有了自由;虎妞也有虎妞的好處,至少是在經(jīng)濟上幫了他許多。他不敢想小福子要是死吃他一口,可是她這一家人都不會掙飯吃也千真萬確。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大富之家。 他開始收拾東西。 “你要搬走吧?”小福子連嘴唇全白了。 “搬走!”他狠了心,在沒有公道的世界里,窮人仗著狠心維持個人的自由,那很小很小的一點自由。 看了他一眼,她低著頭走出去。她不恨,也不惱,只是絕望。 虎妞的首飾與好一點的衣服,都帶到棺材里去。剩下的只是一些破舊的衣裳,幾件木器,和些盆碗鍋勺什么的。祥子由那些衣服中揀出幾件較好的來,放在一邊;其余的連衣服帶器具全賣。他叫來個“打鼓兒的”,一口價賣了十幾塊錢。他急于搬走,急于打發(fā)了這些東西,所以沒心思去多找?guī)讉人來慢慢地繃著價兒。“打鼓兒的”把東西收拾了走,屋中只剩下他的一份鋪蓋和那幾件挑出來的衣服,在沒有席的炕上放著。屋中全空,他覺得痛快了些,仿佛擺脫開了許多纏繞,而他從此可以遠(yuǎn)走高飛了似的?墒,不大一會兒,他又想起那些東西。桌子已被搬走,桌腿兒可還留下一些痕跡——一堆堆的細(xì)土,貼著墻根形成幾個小四方塊?粗@些印跡,他想起東西,想起人,夢似的都不見了。不管東西好壞,不管人好壞,沒了它們,心便沒有地方安放。他坐在了炕沿上,又掏出支“黃獅子”來。 隨著煙卷,他帶出一張破毛票兒來。有意無意的他把錢全掏了出來;這兩天了,他始終沒顧到算一算賬。掏出一堆來,洋錢,毛票,銅子票,銅子,什么也有。堆兒不小,數(shù)了數(shù),還不到二十塊。湊上賣東西的十幾塊,他的財產(chǎn)全部只是三十多塊錢。 把錢放在炕磚上,他瞪著它們,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屋里沒有人,沒有東西,只剩下他自己與這一堆破舊霉污的錢。這是干什么呢? 長嘆了一聲,無可如何的把錢揣在懷里,然后他把鋪蓋和那幾件衣服抱起來,去找小福子。 “這幾件衣裳,你留著穿吧!把鋪蓋存在這一會兒,我先去找好車廠子,再來取!辈桓铱葱「W,他低著頭一氣說完這些。 她什么也沒說,只答應(yīng)了兩聲。 祥子找好車廠,回來取鋪蓋,看見她的眼已哭腫。他不會說什么,可是設(shè)盡方法想出這么兩句:“等著吧!等我混好了,我來!一定來!” 她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祥子只休息了一天,便照舊去拉車。他不像先前那樣火著心拉買賣了,可也不故意的偷懶,就那么淡而不厭的一天天的混。這樣混過了一個來月,他心中覺得很平靜。他的臉臌滿起來一些,可是不像原先那么紅撲撲的了;臉色發(fā)黃,不顯著足壯,也并不透出瘦弱。眼睛很明,可沒有什么表情,老是那么亮亮的似乎挺有精神,又似乎什么也沒看見。他的神氣很像風(fēng)暴后的樹,靜靜地立在陽光里,一點不敢再動。原先他就不喜歡說話,現(xiàn)在更不愛開口了。天已很暖,柳枝上已掛滿嫩葉,他有時候向陽放著車,低著頭自言自語的嘴微動著,有時候仰面承受著陽光,打個小盹;除了必須開口,他簡直的不大和人家過話。 煙卷可是已吸上了癮。一坐在車上,他的大手便向胸墊下面摸去。點著了支煙,他極緩慢的吸吐,眼隨著煙圈兒向上看,呆呆地看著,然后點點頭,仿佛看出點意思來似的。 拉起車來,他還比一般的車夫跑得麻利,可是他不再拼命的跑。在拐彎抹角和上下坡兒的時候,他特別地小心。幾乎是過度的小心。有人要跟他賽車,不論是怎樣的逗弄激發(fā),他低著頭一聲也不出,依舊不快不慢地跑著。他似乎看透了拉車是怎回事,不再想從這里得到任何的光榮與稱贊。 在廠子里,他可是交了朋友;雖然不大愛說話,但是不出聲的雁也喜歡群飛。再不交朋友,他的寂寞恐怕就不是他所能忍受的了。他的煙卷盒兒,只要一掏出來,便繞著圈兒遞給大家。有時候人家看他的盒里只剩下一支,不好意思伸手,他才簡截地說:“再買!”趕上大家賭錢,他不像從前那樣躲在一邊,也過來看看,并且有時候押上一注,輸贏都不在乎的,似乎只為向大家表示他很合群,很明白大家奔忙了幾天之后應(yīng)當(dāng)快樂一下。他們喝酒,他也陪著;不多喝,可是自己出錢買些酒菜讓大家吃。以前他所看不上眼的事,現(xiàn)在他都覺得有些意思——自己的路既走不通,便沒法不承認(rèn)別人做得對。朋友之中若有了紅白事,原先他不懂得行人情,現(xiàn)在他也出上四十銅子的份子,或隨個“公議兒”。不但是出了錢,他還親自去吊祭或慶賀,因為他明白了這些事并非是只為糟蹋錢,而是有些必須盡到的人情。在這里人們是真哭或真笑,并不是瞎起哄。 那三十多塊錢,他可不敢動。弄了塊白布,他自己笨手八腳的拿個大針把錢縫在里面,永遠(yuǎn)放在貼著肉的地方。不想花,也不想再買車,只是帶在身旁,作為一種預(yù)備——誰知道將來有什么災(zāi)患呢!病,意外的禍害,都能隨時的來到自己身上,總得有個預(yù)備。人并不是鐵打的,他明白過來。 快到立秋,他又拉上了包月。這回,比以前所混過的宅門里的事都輕閑;要不是這樣,他就不會應(yīng)下這個事來。他現(xiàn)在懂得選擇事情了,有合適的包月才干;不然,拉散座也無所不可,不像原先那樣火著心往宅門里去了。他曉得了自己的身體是應(yīng)該保重的,一個車夫而想拼命——像他原先那樣——只有喪了命而得不到任何好處。經(jīng)驗使人知道怎樣應(yīng)當(dāng)油滑一些,因為命只有一條。 這回他上工的地方是在雍和宮附近。主人姓夏,五十多歲,知書明禮;家里有太太和十二個兒女。最近娶了個姨太太,不敢讓家中知道,所以特意地挑個僻靜地方另組織了個小家庭。在雍和宮附近的這個小家庭,只有夏先生和新娶的姨太太;此外還有一個女仆,一個車夫——就是祥子。 祥子很喜歡這個事。先說院子吧,院中一共才有六間房,夏先生住三間,廚房占一間,其余的兩間作為下房。院子很小,靠著南墻根有棵半大的小棗樹,樹尖上掛著十幾個半紅的棗兒。祥子掃院子的時候,幾乎兩三笤帚就由這頭掃到那頭,非常的省事。沒有花草可澆灌,他很想整理一下那棵棗樹,可是他曉得棗樹是多么任性,歪歪擰擰的不受調(diào)理,所以也就不便動手。 別的工作也不多。夏先生早晨到衙門去辦公,下午五點才回來,祥子只需一送一接;回到家,夏先生就不再出去,好像避難似的。夏太太倒常出去,可是總在四點左右就回來,好讓祥子去接夏先生——接回他來,祥子一天的工作就算交代了。再說,夏太太所去的地方不過是東安市場與中山公園什么的,拉到之后,還有很大的休息時間。這點事兒,祥子鬧著玩似的就都做了。 夏先生的手很緊,一個小錢也不肯輕易撒手;出來進去,他目不旁視,仿佛街上沒有人,也沒有東西。太太可手松,三天兩頭的出去買東西;若是吃的,不好吃便給了仆人;若是用品,等到要再去買新的時候,便先把舊的給了仆人,好跟夏先生交涉要錢。夏先生一生的使命似乎就是鞠躬盡瘁的把所有的精力與金錢全敬獻給姨太太;此外,他沒有任何生活與享受。他的錢必須借著姨太太的手才會出去,他自己不會花,更說不到給人——據(jù)說,他的原配夫人與十二個兒女住在保定,有時候連著四五個月得不到他的一個小錢。 祥子討厭這位夏先生:成天際彎彎著腰,縮縮著脖,賊似的出入,眼看著腳尖,永遠(yuǎn)不出聲,不花錢,不笑,連坐在車上都像個瘦猴;可是偶爾說一兩句話,他會說得極不得人心,仿佛誰都是混賬,只有他自己是知書明禮的君子人。祥子不喜歡這樣的人。可是他把“事”看成了“事”,只要月間進錢,管別的干什么呢?!況且太太還很開通,吃的用的都常得到一些;算了吧,直當(dāng)是拉著個不通人情的猴子吧。 對于那個太太,祥子只把她當(dāng)作個會給點零錢的女人,并不十分喜愛她。她比小福子美多了,而且香粉香水地漚著,綾羅綢緞的包著,更不是小福子所能比上的。不過,她雖然長得美,打扮得漂亮,可是他不知為何一看見她便想起虎妞來;她的身上老有些地方像虎妞,不是那些衣服,也不是她的模樣,而是一點什么態(tài)度或神味,祥子找不到適當(dāng)?shù)淖謥硇稳。只覺得她與虎妞是,用他所能想出的字,一道貨。她很年輕,至多也就是二十二三歲,可是她的氣派很老到,絕不像個新出嫁的女子,正像虎妞那樣永遠(yuǎn)沒有過少女的靦腆與溫柔。她燙著頭,穿著高跟鞋,衣服裁得正好能幫忙她扭得有棱有角的。連祥子也看得出,她雖然打扮得這樣入時,可是她沒有一般的太太們所有的氣度。但是她又不像是由妓女出身。祥子摸不清她是怎回事。他只覺得她有些可怕,像虎妞那樣可怕。不過,虎妞沒有她這么年輕,沒有她這么美好;所以祥子就更怕她,仿佛她身上帶著他所嘗受過的一切女性的厲害與毒惡。他簡直不敢正眼看她。 在這兒過了些日子,他越發(fā)的怕她了。拉著夏先生出去,祥子沒見過他花什么錢;可是,夏先生也有時候去買東西——到大藥房去買藥。祥子不曉得他買的是什么藥;不過,每逢買了藥來,他們夫婦就似乎特別的喜歡,連大氣不出的夏先生也顯著特別的精神。精神了兩三天,夏先生又不大出氣了,而且腰彎得更深了些,很像由街上買來的活魚,乍放在水中歡熾一會兒,不久便又老實了。一看到夏先生坐在車上像個死鬼似的,祥子便知道又到了上藥房的時候。他不喜歡夏先生,可是每逢到藥房去,他不由得替這個老瘦猴難過。趕到夏先生拿著藥包回到家中,祥子便想起虎妞,心中說不清的怎么難受。他不愿意懷恨著死鬼,可是看看自己,看看夏先生,他沒法不怨恨她了;無論怎說,他的身體是不像從前那么結(jié)實了,虎妞應(yīng)負(fù)著大部分的責(zé)任。 他很想辭工不干了?墒,為這點不靠邊的事而辭工,又仿佛不像話;吸著“黃獅子”,他自言自語地說,“管別人的閑事干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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