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琬著,生于 1980 年。畢業(yè)于濟南大學化學院。曾供職于《財富時報》《齊魯晚報》《齊魯周刊》,游歷12年記者編輯生涯。曾擔任執(zhí)行制片人,拍攝商業(yè)文化紀錄片《大道魯商》,F(xiàn)為文化公司合作人。
1.十年沒聯(lián)系,但是微信暴露了痕跡
再一次坐上這趟從濟南開往東華市的綠皮火車,已經(jīng)是十年后的事情——這次,是陶子橙和兩個閨蜜茉莉、芭蕉一起旅行。對于這次旅行事件的幾個要素,綠皮火車沒變,目的地沒變,但時間已變,人物已變,心情已變。
三個閨蜜同乘一列火車的后果,就是整個車廂里始終充斥著嘰嘰喳喳的嬉笑聲。還好,沒有空調、沒有電視的綠皮火車上,疲憊的旅人也樂得有這樣的美女、這樣曼妙的聲音來養(yǎng)眼養(yǎng)耳。
對于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東華市,他們來這里的次要目的是茉莉考察一個商業(yè)項目,而主要目的是三個閨蜜同行游玩一起為茉莉慶祝生日。
三個閨蜜,三個已婚女子,同為三十三歲。
三個精彩女子:茉莉是主題酒店連鎖品牌的創(chuàng)始人;芭蕉是攝影圈的精靈,有自己的攝影工作室;陶子橙在做了十年記者后轉行為影視制片人。
三十三歲的茉莉、芭蕉和陶子橙還沒有完全褪去青春少女的活潑俏皮,舉手投足間卻多了女人的成熟優(yōu)雅。這樣的風情,在綠皮火車車廂里,是一道風景。
芭蕉提議每人分別用自己的手機自拍,然后分別發(fā)到微信朋友圈里,看誰的回復最多。
不出五分鐘,三人手機微信上各路朋友從各個角落鉆出來留言,有慣性點贊的,有發(fā)各種表情的,有愿意出資贊助飛機票免除美女們旅程勞苦的,有愿意追過來同游的等等。茉莉和芭蕉都樂得花枝亂顫,各自語音或文字回復著各路朋友的問候。微信的好處就在于能夠和朋友們即時分享當下的歡樂,而且文圖共享、聲情并茂。
唯獨陶子橙突然怔住了。
她的朋友圈評論里一個叫許鐸的回復說:“你終于來了!”
許鐸?許鐸!許鐸。
故事從這里被揭開一個小角,越回憶越泛濫。它如同從考古堆里挖掘歷史——挖開的泥土越多,發(fā)掘的歷史信息越重大,越厚重。
茉莉和芭蕉同時發(fā)現(xiàn)了陶子橙的異樣!俺茸,發(fā)什么悶,啥情況?”陶子橙表情復雜憂郁,往后一仰,躺在了下鋪的床上,說道:“真的有情況了!前方有‘敵情’!
“還和我們玩迷離啊,講清楚點好不好?”芭蕉說。
“哎!故事發(fā)生在long long ago,那時我的世界里還沒有你倆呢!懵懂的我差點迷失了方向啊,你倆不早出現(xiàn)去拯救當時的陶子橙!”躺在下鋪的陶子橙喃喃地說著。
“看來與男人有關!避岳蛘f。
“絕對的,這世間,唯有紅男綠女的愛情故事最耐人尋味!”芭蕉補充。
“難道橙子在東華市‘廊橋遺夢’了?”茉莉繼續(xù)。
“行了,你倆。我還‘羅馬假日’了呢!碧兆映日f,“那是十年前我休假期間來這里采訪時發(fā)生的一些事情。當時認識了一個男人,經(jīng)歷過結束之后,我就不和他聯(lián)系了,但是手機號碼一直存在手機卡里。后來換了iphone,再后來微信出現(xiàn)時就順手把通訊錄里有微信的朋友全部加了。這么多年,我們從未聯(lián)系過,誰料到,這次來東華市被他發(fā)現(xiàn)了!十年沒聯(lián)系,但是微信暴露了痕跡!
言及此,陶子橙的手機提示有微信消息。
三個人湊過去,是許鐸發(fā)來的:“我去火車站接你?”
“要來接你!你們的故事要有續(xù)集了!哦哈哈!那我們是不是該期待一場精彩的故事繼續(xù)上演呢?”芭蕉壞笑道。
“我可無意成為你倆臆想的劇情的女主角啊!趕緊地躺到各自床鋪上自己做夢去吧!”陶子橙邊說邊躺下了。
她沒有回復,也不知如何回復。對于她而言,她只能跟隨這列火車到達唯一的終點,她無路可選;對于許鐸,她無法決定是否讓他來接站。不接,就可不見;接,就不得不見。
她想起了十年前,她離開東華市時,也是躺在綠皮火車的臥鋪上,在黑暗中反復聽著一首歌:“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直到現(xiàn)在,我還默默的等待,我們的愛我明白,已變成你的負擔,只是永遠,我都放不開,最后的溫暖,你給的溫暖。”
她和許鐸,是否牽扯到愛這個字眼,她也不記得了,但是故事的過程還清晰。她其實很想忘記,忘記這段在她生命里不怎么重要的男人。
而今,還是這樣的黑夜,還是這樣的臥鋪,還是這樣的綠皮火車,陶子橙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在回憶還是在夢里。
2.彼時陶子橙未婚
時光回溯到十年前,故事開始。
從開始休年假,陶子橙就任自己閑散到頹廢。她甚至對每個試圖詢問她職業(yè)的人壞壞地說,她是全職太太。
其實,陶子橙未婚。
彼時,她養(yǎng)了一只名叫“豬豬”的法國斗牛犬。她晚上寫稿子,白天收拾家務,上上網(wǎng),爬山散步或者出去會朋友。偶爾給雜志寫寫專欄,和男朋友過波瀾不驚的日子,為朋友義憤填膺。每周去超市購物,偶爾去附近大學里聽現(xiàn)代文學課,把鞋子拿到樓下的擦鞋店里,衣服放到干洗店里。陽光好的時候,牽著豬豬上山溜達。她常常興奮,又往往因感動而落淚。
只要自己愿意,生活可以是任何一種形式,可以不爭、不搶、不鉤心斗角,可以簡簡單單,輕輕松松,歡歡樂樂。
比如全職太太只是一種狀態(tài),只是說法。不要探討實質,有人說,婚姻就是男人女人合法合理地在一起睡覺而已,但男人女人在一起睡覺的很多,并不全是婚內。而且,很多婚姻里的男人女人即使擁有合理合法的共枕權,他們也失去了一起睡覺的興致。陶子橙認為,探討這樣的問題實質讓人喪失了尋找快樂的源泉。
接到報社安總編電話的時候,陶子橙和男朋友正在為女同事田薇“兩肋插刀”。陶子橙因為男朋友的態(tài)度不夠積極還臭罵了他一頓,男朋友只好乖乖地往前沖。
事情是這樣的:田薇的老公康良在網(wǎng)上聊天時招惹過一個女人,結果被田薇發(fā)現(xiàn)后他準備倉皇退出卻被那女人沾上了身。那第三者的行為理直氣壯,仿佛自己做的是好人好事,是來挽救掙扎在婚姻泥潭里的康良的。田薇被第三者騷擾了一年多,再無法忍受,就求助了最聊得來也最義氣的陶子橙幫忙出出主意,陪同她去找那個第三者面談。陶子橙是欣然前往的。
由于她痛恨康良的行為,而更加堅定了要為田薇報仇的決心。
陶子橙說:“這個康良,既不康,又不良。朝三暮四的男人最討厭。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男人女人都犯賤,才有婚外情這種事!
好幾天深夜,陶子橙開車陪著淚流滿面的田薇去敲那個女人的門。不過,那第三者如同提前得到了消息般,要么不在宿舍,要么在宿舍里,根本不開門,不作聲。
每次的結果都是,田薇如臨場膽怯般拉著陶子橙走,而骨子里的“二”勁上來的陶子橙堅決不走,邊拍門,邊大喊:“小三,有本事出來,當面對質,就只敢在背后犯賤?”
那天,陶子橙一邊痛罵康良的嘴臉,一邊安慰田薇的心靈,心里亂七八糟。如果婚姻里的男人都是這樣喜新厭舊、負情負義,如果婚姻里的女人都是忍受至極、受傷如此,那她寧愿不結婚。
電話里安總編的語氣很急切,說道:“陶子橙,幫個忙,去趟東華市,寫個重要的稿子。我知道你在休假中,但是你最合適寫這類稿件。這是我們的重要客戶,假期后續(xù)再給你補上!碧兆映刃廊粦氏聛,因為,安總編素日里很照顧陶子橙,陶子橙對安總編也敬仰有加。因此即使是在假期,她也很自然地聽從了安排。
事件很清晰:去采寫一篇連載的長稿,地點在東華市。
對于東華市,陶子橙一切未知。
從心理歸屬上,她其實更期待這場為期一周的遠行,以工作的名義逃離出去,把自己的身心放置到陌生的地方,也許會遇見另一個自己。以陶子橙的天資,采訪只是她順手而為就可以做到上乘的事。
和男友羅威相處了一年多,到現(xiàn)在已是波瀾不驚,感情平淡無奇。雖然還未談婚論嫁,但是彼此關系熟悉如家人,親昵如兄妹,多了激情褪去后的平淡,少了愛情初見的心動。
陶子橙堅信,想到達明天,現(xiàn)在就要啟程,只有自己能把自己帶向未知的旅程。
所以,陶子橙堅定地踏上了深夜開往東華市的綠皮火車。
陶子橙準備離開的時候,羅威出差了。她發(fā)短信給他,他也沒回。陶子橙只留了一張字條,就出門了。
于第二天清晨七點到達終點站的火車如同蝸牛,要在火車上度過一夜的陶子橙為了熟悉資料準備采訪提綱,直到深夜兩點才昏昏睡去,一夜微涼又難受。早晨七點鐘渾身疼痛的陶子橙第一次站在了東華市的大地上。
身疲憊,但心不累。
東華市的美麗讓陶子橙沉醉,寬寬的路面,清新的空氣,湛藍的天空。所以陶子橙總是微笑的面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還略帶一絲海腥的氣息,這是海邊城市獨有的味道……
突然頭發(fā)在臉上飛舞,發(fā)絲在臉龐鼻翼處跳躍著。一陣輕癢讓陶子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風中也刮來了海腥的氣息。陶子橙勉強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茉莉正把車廂窗戶打開來透氣,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喊陶子橙:“橙子,你個懶蟲,趕緊起來收拾洗漱,火車已經(jīng)進東華市了,快到站了!
“這么早,還不到七點,能不能別這樣折磨人啊!”陶子橙懶散地翻了個身。
“那你繼續(xù)睡吧,列車員會把你收拾到垃圾筐里的!”茉莉說道。
“對了,橙子,你那個東華市艷遇的男主角有沒有說明白到底來不來接你?”芭蕉直接擊中了陶子橙最要害的地方。
這句話的答案是未知的,但是最直接的效果是讓陶子橙一下子從臥鋪上坐了起來。
“許鐸會不會真的來接站?”這個想法讓陶子橙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