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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角大樓之腦：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不為人知的歷史》本書是關于世界最神秘和最前沿的機構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的書。通過歷史歷史梳理與闡述，揭示了美國與人類社會軍事科技發(fā)展史的故事，揭示了武器進化的艱難過程與未來趨勢，揭示了軍工一體化、軍民議題、軍事技術的發(fā)展是如何影響和促進人類發(fā)展歷史，美國科學家群體如何在軍事戰(zhàn)爭決策平臺提供專業(yè)技術，揭示冷戰(zhàn)后美國歷次參與局部戰(zhàn)爭的前因后果和具體細節(jié)，幾乎折射了世界所有的重大科技的發(fā)明及其應用。通過一個部門的復雜歷史發(fā)展探索美國軍事防務科技的興衰成敗，光榮背后的艱辛歷程。
本書通過貨幣戰(zhàn)爭式的敘述方式，講述了DARPA的歷史、現在和未來，集科技、經濟、軍事、政治等前沿性問題于一身。本書不僅闡述了互聯網、人造衛(wèi)星、計算機、星球大戰(zhàn)、GPS、虛擬現實（VR）、人工智能、基因工程、穿戴設備等是DARPA首先發(fā)明和研究的前沿問題，而且對囚徒困境、最大最小理論、博弈論等相關政治軍事理論進行了創(chuàng)新性的論述，讓讀者更加清楚地了解那個時代推動社會發(fā)展的人、事和不為人知的故事，前沿科技的發(fā)生、發(fā)展和魅力！本書是一本巨著式史書，從核彈實驗成功，到星球大戰(zhàn)，到未來高科技戰(zhàn)爭；從杜魯門、艾森豪威爾、肯尼迪、約翰遜，到克林頓、布什、奧巴馬；從馮.諾依曼到賈松科技團隊；從冷戰(zhàn)、越戰(zhàn)到伊拉克戰(zhàn)爭、阿富汗戰(zhàn)爭；也是一部人類進步發(fā)展的前沿科技巨著，從計算機、衛(wèi)星到互聯網、GPS、人工智能和可穿戴設備！更是一部讓人流連忘返、掩卷深思的入圍普利策獎的高質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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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年10月，一位沉默寡言的47歲地方科學家從密蘇里州抵達五角大樓，協助高級研究計劃局開展一個新項目。他的工作將改變世界。到2015年，地球上的70億人中會有30億人經常使用他發(fā)明的技術，此人就是J•C•R•利克里德（J.C.R.Lickilider），他是最初被稱為“阿帕網”的互聯網概念發(fā)明者。
利克里德到五角大樓的初衷本不是開發(fā)互聯網，而是受聘研發(fā)當時大多與核武器相關的指揮控制系統(tǒng)。在決策是否發(fā)射核武器時，國家首腦與部屬之間的通聯僅能依靠一部亮紅色電話，就像肯尼迪執(zhí)政第一周安裝在赫伯•約克臥室里的那臺一樣，這個現實相當荒謬：在按鈕戰(zhàn)爭時代，幾微秒都很重要，耽誤幾秒鐘時間去撥打一部1962年所產電話的代價過于沉重，世界領導人都無法接受。
更新指控系統(tǒng)（即后來眾所周知的C2）項目來自總統(tǒng)授權。就職后幾個月里，肯尼迪就命令國會撥付資金，迅速對美國軍事指控系統(tǒng)進行現代化升級改造，尤其要使其“更加靈活、周全、擁有更多選擇、自我保護能力更強且始終受控于文官政府”。研發(fā)“新裝備與設施”的指令下達到五角大樓，五角大樓又將此任務安排給高級研究計劃局，哈羅德•布朗聘請利克里德完成這項任務。
利克里德是一位訓練有素的心理學家，專業(yè)是冷僻的心理聲學，即關于聲音感覺的科學研究，主要關注諸如“當有人在房間那頭拍手時，大腦如何知曉聲源方向”等問題。這關系到心理學和生理學兩個方面，因為聲波抵達耳朵，既是機械事件也是知覺事件。不同情況下人們聽到的結果也不盡相同，用利克里德的話說，“不同條件導致不同結果”。“二戰(zhàn)”期間，利克里德在哈佛大學心理聲學實驗室工作。為研發(fā)更好的軍隊通信系統(tǒng)，他當時和軍隊飛行員在各種飛行場景下開展了一系列實驗。那時的飛行器還無法做到加壓密封，一旦飛行高度達到35000英尺以上，駕駛艙溫度就會降到零度以下，這將極大地影響飛行員的聽力以及對講回應方式。利克里德和B-17、B-24轟炸機飛行員進行了上百次實驗，分析數據，并就自己的研究發(fā)現發(fā)表論文。戰(zhàn)爭結束時，他已成為全球公認的人類聽覺神經系統(tǒng)專家之一。
“二戰(zhàn)”之后，利克里德離開哈佛大學，來到麻省理工學院的林肯實驗室，并在那里對計算機如何幫助人們更好地溝通產生了興趣。林肯實驗室工程師正在為空軍研究“半自動地面防空系統(tǒng)”（SAGE），這是一種基于IBM公司產品的計算機系統(tǒng)，在建成之后將成為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防空系統(tǒng)的支柱。SAGE是第一臺利用計算機技術集成雷達的計算機，可以同時完成接收、解譯、回復等三項關鍵功能。SAGE系統(tǒng)從跟蹤雷達接收信息，隨后解析數據，最終引導美國導彈防御系統(tǒng)瞄準來襲威脅。這臺機器體型龐大，技術人員要在里面開展工作。SAGE系統(tǒng)操作員是世界上首批要求多任務處理的計算機用戶。他們坐在控制臺前，監(jiān)視顯示器，敲擊鍵盤，隨著新信息通過電話線持續(xù)流入SAGE系統(tǒng)而不斷切換開關。
利克里德由SAGE系統(tǒng)受到啟發(fā)。對他來說，這個系統(tǒng)證明計算機不僅可以用于收集數據進行演算，還可用于其他更多方面。他想象著未來某個時間，人機之間可能會通過更大程度的互動解決問題。他在一篇名為《人機共生》的論文中提出這一概念，描述了人類與“電子伙伴”計算機之間的合作關系。利克里德預想有一天，計算機將成為人類的“助手”，將能夠“回答問題，仿真建模，圖表演示，舉一反三”。和馮•諾伊曼一樣，利克里德也看到了計算機和大腦之間的相似之處，此外，他還預見了人機之間的共生關系，人類的“機械性工作”重負可以借助機器得到緩解。如此一來，人類就可以投身于更重要的決策工作。
利克里德相信計算機將會使世界變得更加美好。他設想了一種“家庭計算機控制臺”，人們坐在控制臺前，可以學習想學的一切。他出版的《未來圖書館》一書，在其中描述了一個遠程用戶通過專用數據庫使用圖書館資源的世界。這個想法在1960年相當激進，但在今天隨時能夠瀏覽網上圖書館的數十億人眼中，又是那么理所當然。計算機會使人類更加聰慧，利克里德寫道，“用不了多久，人類大腦將和計算機結合……（而且）由此產生的合作關系將為人類帶來前所未有的思考方式�！�
高級研究計劃局感興趣的正是這種革命性思考方式，也是因此才注意到利克里德的工作。為更新指控系統(tǒng)，計算機的計算能力有待提高，而利克里德正是這項工作的合適人選。高級研究計劃局項目主任杰克•魯伊納先（Jack Ruina）是給利克里德打電話，讓他來華盛頓為國防部官員舉辦一系列計算機研討會，后來又為利克里德提供了一份工作。僅僅幾個月后，利克里德就開始在五角大樓上班，工作第一天他的辦公室門牌上寫著“高級研究計劃局指揮控制研究項目主任利克里德”。那個辦公室不僅面積狹小，重要性也不高。當時的人們不可能想到指控項目將會變得多么龐大，它在1962年還只是個想法而已。
在利克里德于1962年秋抵達五角大樓時，國防部已經購入多臺計算機，它擁有的計算機數量比世界任何其他組織都多。高級研究計劃局剛剛涉足高級計算機研究領域時，從空軍接手了4臺老舊的Q-32型計算機，每一臺都像小房子那么大。這些是早在1954年麻省理工學院林肯實驗室開展SAGE計劃時使用的計算機，但五角大樓將它們棄如敝履。這些由蘭德公司子公司系統(tǒng)開發(fā)公司建造的Q-32計算機成本極高，每臺都花費超過600萬美元（幾乎相當于2015年的5000萬美元）。高級研究計劃局接手這些計算機并委任利克里德負責，確保它們能發(fā)揮作用。
利克里德抵達五角大樓15天后，世界陷入危機邊緣，最慘烈的核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U-2偵察機拍攝的照片顯示，蘇聯秘密將核導彈部署在古巴，距佛羅里達海岸僅90英里�？夏岬峡偨y(tǒng)要求蘇聯撤走導彈，但遭到赫魯曉夫拒絕。自10月16日起，美蘇玩起斗雞游戲，前后持續(xù)13天。10月24日，危機達到頂點，美國對古巴全島實施軍事封鎖，隨后美蘇開始海上對峙。各方均稱這13天是世界距離核戰(zhàn)爭最近的時刻，空前絕后。這是史上唯獨的一次，美國總統(tǒng)將戒備狀態(tài)提高到二級戰(zhàn)備，但高級研究計劃局最新曝光的史料為我們之前了解的古巴導彈危機又增添了一抹戲劇色彩。
“猜猜古巴導彈危機中雙方共引爆了多少核彈？”國際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局長阿爾提•普拉巴卡爾（Arati Prabhakar）的特別助理保羅•科茲姆（Pual Kozemchak）查克接受筆者采訪時問道。科茲姆查克在國際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工作30年，是其歷史上服務年限最長的員工�！拔铱梢愿嬖V你，并非‘1枚都沒有’，”科茲姆查克說，“答案是‘好幾枚’”。這里的“好幾枚”指的是4枚。
古巴導彈危機意味著艾森豪威爾倡導的禁止核試驗協定歸于失敗，美蘇都重啟核武器試驗。古巴導彈危機最嚴峻的時刻，美國曾于1962年10月20日和26日兩度在太空引爆核彈——“將軍”和“藍鰓太陽魚”。這兩次測試均眾所周知且有據可查，目的是驗證克里斯托菲洛斯效應。但僅由國防部內部掌握的情況是，1962年10月22日和28日，蘇聯也在太空引爆兩枚核彈作為回應，同樣是為驗證克里斯托菲洛斯效應。一次白宮緊急會議的錄像片段最近解密，我們可以從中聽到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與總統(tǒng)及其最親近的顧問們討論其中一次蘇聯核彈測試。“蘇聯昨天在卡普斯京亞爾靶場發(fā)射了3枚射程1100英里的導彈”，麥克納馬拉告訴他們，其中1枚還載有30萬噸TNT當量的核彈頭，“試驗目的是測試反導系統(tǒng)部分組成要素在核爆環(huán)境中的運行情況”。
很難確定哪件事更讓人震驚，到底是在二級戒備狀態(tài)下的古巴導彈危機中共有4枚核彈在太空引爆，還是雖然這一信息在20世紀90年代早期就已被俄國科學家公之于眾，但至今仍不廣為人知。核對峙期間發(fā)射核彈完全是挺而走險。位于圖勒J站的彈道導彈預警系統(tǒng)很容易將蘇聯導彈發(fā)射活動誤判為首輪核打擊。前中央情報局官員、蘇聯導彈發(fā)射活動專家雷蒙德•加特霍夫（Raymond Garthoff）博士說：“當時的情況相當危急，近乎失控，如果再往前一步或者有雙方領導人不知情或不可控的意外變數就會引發(fā)戰(zhàn)爭�！�
蘇聯高空核試驗的消息直到柏林墻倒塌才最終曝光。蘇聯于1962年10月28日在哈薩克斯坦杰茲卡茲甘地區(qū)93英里上空引爆的核彈還造成了意外影響。據蘇聯科學家稱，“核爆引起的電磁脈沖（EMP）覆蓋整個哈薩克斯坦”，“埋在地下的電纜”都被波及。
古巴導彈危機表明指控系統(tǒng)不僅需要升級，而且必須重新構想。正是利克里德首次向高級研究計劃局同僚發(fā)出挑戰(zhàn)，重新思考計算機除工資和會計之類的傳統(tǒng)數學工作還能發(fā)揮哪些作用。利克里德提議開發(fā)一個龐大的多用戶系統(tǒng)，即計算機“網絡”，它可以跨多種平臺收集信息并進行整合，其內容來源涵蓋雷達、衛(wèi)星、情報報告、通信電纜甚至天氣預報。利克里德說，我們需要在人機以及軍隊內外之間建立密切的合作關系。
利克里德提到他的高級研究計劃局領導時寫道，“我一直努力說服他們相信我的觀點，軍隊的需求就是商人的需求，也是科學家應該努力的方向�！崩死锏碌诌_高級研究計劃局6個月后寫下一份備忘錄，稱這種網絡為“星型拓撲網絡”。當時，不同計算機使用不同的程序語言，利克里德認為這是一個亟待跨越的障礙。這個問題極其重要，他寫道，“科幻作家曾討論過，完全沒有關聯的智人之間如何才能開始交流？”高級研究計劃局自1962年就開始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而直到幾十年后才最終找到。因為播撒了數字革命的第一批種子，利克里德有時也被稱為現代計算機科學的“蘋果佬強尼”（Johnny Appleased）。并不為人所知的是，利克里德還在五角大樓主管另外一個名為“行為科學計劃”的辦公室，其將最終承擔更多與監(jiān)控項目有關的奧威爾式工作。這間辦公室最初源于赫伯•約克授權開展的另一個研究項目，題為“可用于國防領域的人類行為技術研究”，目的是探索在沖突中如何最有效地應用計算機或“人機系統(tǒng)”，其結果對于今天的影響異常深遠。
高級研究計劃局早期報告稱，高級研究計劃局希望通過行為科學計劃，利用計算機“建立一座橋梁，溝通心理學與其他社會科學領域”。因為利克里德是訓練有素的心理學家，高級研究計劃局署長•魯伊納也認為他是這項工作的合適人選。
行為科學計劃的工作內容之一，是設想如何在國防部運用計算機作為教學手段。在1962年，這還只是個幻想，當時的計算機幾乎有一個房間大小，而生產和運行計算機又要花費上百萬美元。一份高級研究計劃局內部報告寫道：“一系列人類行為研究均與國防相關，計算機輔助教學系統(tǒng)和計算機輔助戰(zhàn)爭模擬研究即是其中兩個例子�！庇柧殔峭テG政府的南越軍隊就是個不錯的實例。高級研究計劃局一直在尋找讓越南新兵成為更加專業(yè)的戰(zhàn)士與高效管理者的方法，從而使他們有能力戰(zhàn)勝共產主義。這個任務本就艱巨繁重，而語言和文化障礙更加劇了任務難度。行為科學計劃背后的理念之一就是有一天計算機能夠承擔此類工作。
行為科學計劃催生了很多項目。這些項目都以公開掩護面目示人，并且都包含高度機密成分。高級研究計劃局在西貢西北約500英里的曼谷市郊秘密創(chuàng)辦了第二個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與越南的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一樣，新中心也負責研發(fā)技術和裝備，但更著重長期的反叛亂目標，其中包括利克里德的計算機輔助教學及戰(zhàn)爭模擬研究。雖然法律規(guī)定國防部修建新設施前應該通知眾議院撥款委員會，但該委員會和國會都不知道此事。
“就戰(zhàn)爭而言，泰國實驗室代表軟的一面，越南實驗室則代表硬的另一面。”曾在泰國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工作的高級研究計劃局官員詹姆斯•L•伍茲（James L.Woods）如此解釋。
當時還有一個更為龐大的計劃正在進行，至今也未曾報道過。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迫切希望高級研究計劃局在世界各地創(chuàng)建更多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在他看來，此舉是肯尼迪總統(tǒng)對國家安全政策做出“靈活反應”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東南亞、拉丁美洲、非洲和中東，叛亂組織（也稱恐怖組織）的活動日趨猖獗�！办`巧計劃”的一篇報告宣稱，“美國需要在這些偏遠地區(qū)支持有限戰(zhàn)爭”，并補充寫道，“國防部長辦公室正在考慮在世界其他地區(qū)建立類似的美國存在”。DAPRA將這個全球計劃稱為“偏遠地區(qū)沖突”，并雇傭防務承包商巴特爾紀念研究所在華盛頓特區(qū)和俄亥俄州哥倫比亞市設立兩家“偏遠地區(qū)沖突信息中心”，專門負責跟蹤曼谷、西貢以及未來所有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的研發(fā)計劃，撰寫總結報告并分析項目進展。早在1962年，高級研究計劃局就打著“偏遠地區(qū)沖突”旗號草擬計劃，準備在貝魯特和德黑蘭創(chuàng)建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解密的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文件曾藏于國家檔案館，但由于被錯誤歸類，現已無處可尋。僅存的復印件存放在巴特爾研究所。雖然這些復印件的歷史都超過50年，但巴特爾研究所仍拒絕公布，稱“很遺憾，巴特爾的內部政策不允許公布任何巴特爾報告”。
在泰國，新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取得巨大成功。利克里德行為科學計劃辦公室的高級研究計劃局工程師們認為，計算機可以模擬社會行為。通過收集數據并設計計算法則，人們可以分析相關數據從而建立模型。這對利克里德又有了新啟發(fā)：如果計算機依靠收集的數據可以預測人類行為，這將導致什么結果？如果能預測，那就能控制�！昂芏喙ぷ鬟€處于理論和實驗階段，”曼谷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的第一任主管T•W•布倫戴奇（T.W.Brudage）說，“而且當時并不是以開發(fā)硬件為目的�！辈紓惔髌嬷傅氖菍⒃谛轮行拈_展的第一批利克里德理論測試之一。這項測試名為“泰國皇家軍隊體型調查”，共涉及2950名泰國陸、海、空軍官兵。作戰(zhàn)開發(fā)與試驗中心開展的計劃都有公開掩護和機密動機，這個計劃就是其中之一。泰國政府被告知，此計劃目的是“采集泰國軍隊人員的體型信息”，用于未來泰國軍隊人員的“服裝和裝備”設計所需。高級研究計劃局技術人員對2950名泰國參與者中的每個人提取52組測量數據，諸如眼高、坐高、前臂至手的長度以及腳踝周長。但同時他們還向泰國參與者提出大量個人問題——不僅包括出生日期和出生地，還包括他們的祖先、宗教信仰以及對泰國國王的看法。
“泰國皇家軍隊體型調查”以及其他幾十份類似調查的真實目的是“數據采集和處理”。調查所得信息被送回位于馬薩諸塞州納蒂克的美軍實驗室計算機部。一份解密報告稱，“背景信息經編碼后，全部數據都根據數據表制成穿孔卡片”�！皡⑴c調查的每個對象”都會生成一個數字仿形。高級研究計劃局希望建立一種模型，用于展示如何監(jiān)測第三世界軍隊，以備將來之需。這些信息將儲存在計算機中，存放于秘密軍事基地。1962年的泰國局勢相對穩(wěn)定，但各種叛亂和暴動活動依然此起彼伏。如果泰國燃起戰(zhàn)火，高級研究計劃局將擁有泰國士兵的信息，并可以追蹤其動向，可以查出類似誰叛變投敵等信息。高級研究計劃局利用計算機模型可以創(chuàng)建算法，描述偏遠地區(qū)的人類行為。利克里德認為，這些模型將可能發(fā)展為具有預測功能的計算機模型。
還有其他一些人與利克里德一起合作，共同參與可預測模型計劃。其中之一是伊錫爾•普爾（Ithiel de Sola pool），一名社會科學領域的左傾革命人士。通過為高級研究計劃局服務，普爾成為首批使用計算機建模分析人類行為的社會科學家之一，并在后來成了研究大眾媒體對社會影響的國際權威。利克里德和普爾聯合提出一系列建議供高級研究計劃局參考。他們二人說，計算機模型可用于回答很多重要問題。他們提議研究“農民的態(tài)度和行為”“若干國家的‘穩(wěn)定與動蕩’”以及“文化模式”。
普爾和利克里德都曾在高級研究計劃局行為科學委員會工作，因而有權接觸西基和唐奈的“戰(zhàn)略村”計劃研究�！八麄儯ㄎ骰吞颇危┨峁┝舜罅坑袃r值信息，并開啟了很多前景廣闊的調查領域，”利克里德和普爾寫道，“但在討論如何解決這些重大復雜的問題時，卻又僅僅流于表面�！边@兩位行為科學家認識到，西基和唐奈收集的村民信息也能用于創(chuàng)建計算機模型，從而預測這一特定人群在未來戰(zhàn)爭中可以起到何種作用�！斑@些工具很重要”，利克里德說，能更有助于理解“條件與行為之間的必然因果關系”。利用國防部計算機系統(tǒng)里的基本數據能夠隱蔽監(jiān)控、分析、模擬村民行為。這是一種有效的指揮控制方式。
但縱觀戰(zhàn)爭史，控制能力與控制欲望往往不相適應。雖然政府致力于以種種創(chuàng)新手段影響公眾，但仍然會有軍隊無法控制的事件發(fā)生。接下來在越南發(fā)生的事變就造成了無法消除的嚴重后果。1963年5月28日，適逢佛陀誕辰2527周年，一群佛教徒齊聚順化村舉行慶�；顒印，F場彌漫著抗議氛圍。佛教徒當時正處于吳庭艷天主教獨裁政府壓迫之下。雖然順化村村民已被告知不得懸掛佛教旗幟，但他們依然在四處掛滿彩旗。到處一派節(jié)日景象，近一萬人聚集在順化廣播電臺，以致8輛裝甲車和數輛警車抵達現場顯示武力。警察命令狂歡者清場散去，但卻遭到拒絕。警察使用消防水槍和催淚彈，依然不起作用。有人將一枚手雷投進廣播電臺走廊，造成包括4名兒童在內的9人死亡，另有14人重傷，隨后爆發(fā)了大規(guī)�？棺h活動。事件很快演變成南越人民對吳庭艷政府及其弟、秘密警察頭目吳廷瑈表達普遍不滿的催化劑。佛教徒要求擁有懸掛宗教旗幟的權利，以及和天主教徒擁有同樣的宗教自由。遭到政府拒絕后，300多名僧尼聚集到西貢舉行抗議游行，老僧人釋廣德也在其中。人群沿著西貢最繁華的大街前進，期間一直保持安靜，直到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等待。釋廣德蓮花打坐在路中間的一塊毯子上。人群圍攏著他，《紐約時報》記者大衛(wèi)•哈伯斯坦也在其中。有兩位僧人各提一個裝滿汽油的5加侖汽油桶走向釋廣德，把汽油澆在他身上，其中一人遞給他一根火柴。釋廣德隨即擦燃火柴，點燃了身上的長袍。
哈伯斯坦親眼目睹了釋廣德在西貢街頭的自焚過程，他這樣描述眼前的災難：“火焰在人體上騰起；他的身體慢慢萎縮干枯，頭顱燒焦變黑�！惫固箤懙�，“空中彌漫著焦糊的烤肉味道，人體燃燒的速度快得驚人。我聽見身后的越南人開始啜泣，他們正不斷圍攏過來。我驚駭至極，哭都哭不出聲，大腦一片混亂，忘了記錄也忘了提問，手足無措，甚至無法思考……釋廣德始終紋絲不動，沒發(fā)出一聲呻吟，他的鎮(zhèn)定和周圍人們的哭號形成鮮明對比”。
自焚過程中，釋廣德不知何故能保持全然不動，沒有扭動，沒有尖叫，也沒有任何疼痛表現。即便被火焰吞噬，他也仍然坐直身體，盤腿保持蓮花坐姿�；鸫蟾艧�10分鐘后，焦黑的軀體殘骸向后傾倒。
美聯社駐西貢辦事處負責人馬爾科姆•布朗（Malcoln Brown）用相機捕捉到了這名僧人的自焚場景。這張照片被各國報紙廣泛轉載。世界各地的人民都表達了憤慨，吳庭艷總統(tǒng)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不過吳庭艷總統(tǒng)并未同情或滿足佛教徒的訴求，他本人、其弟吳庭瑈以及吳庭瑈光彩照人的夫人還對佛教徒進行了誹謗�，y夫人身著黑色套裝和珍珠項鏈，在國家電視臺發(fā)表演說，她搖著折扇，污蔑佛教領導人把釋廣德灌醉自焚不過是一種政治伎倆。
“那些佛教頭子都干了些什么？”瑈夫人在電視上質問，“他們不過是把一個灌醉了的和尚給焚燒了……即便焚燒都沒能自給自足，用的還是進口汽油�！钡侥悄晗哪C全面爆發(fā)。白宮建議吳庭艷總統(tǒng)立即與佛教徒進行和解，吳庭艷對此置之不理，并在1963年8月宣布軍事管制。
10月末，美國駐南越大使亨利特•洛奇（Henry Lodge）告知肯尼迪總統(tǒng)，吳庭艷軍隊的幾名將領正在策劃政變。在如今廣為人知的“希爾曼電報”中，總統(tǒng)、大使以及外交官埃夫里爾•哈里曼（Averell Harriman）和羅杰•希爾曼（Roge Hillman）一致同意對政變不予干涉。電報還提及，洛奇大使還秘密向南越將軍們保證，白宮認為他們的行動沒有問題。
1963年11月1日，吳庭艷政府的幾位將軍推翻了南越政府。吳庭艷和弟弟逃到西貢市的給朗區(qū)，藏進一座天主教堂。次日，即11月2日晨，吳庭艷和吳庭瑈兄弟被人發(fā)現，兩人被塞進一輛美制裝甲運兵車帶走，之后很快被處死。他們彈痕累累的尸體被拍照留證，隨后被埋到洛奇大使房子旁的一小塊空地，成了一座無名墳墓。
連越南共產主義運動領導人胡志明得知此事后都非常震驚。他說：“我真不敢相信，美國人會愚蠢至此�！�
在整個南越農村，由美國國防部和吳庭艷總統(tǒng)合作打造的堡壘式政權開始土崩瓦解。吳庭艷政府強迫當地人建造的偽飛地是“戰(zhàn)略村”計劃的一部分，如今正被忠誠的越共成員甚至種植水稻為業(yè)的農民無情拆毀。隨著“戰(zhàn)略村”計劃煙消云散，全世界的新聞鏡頭中都能看到農民揮舞錘子、鐵鍬和大棒粉碎竹墻防御工事。越共抓住這個機會開始派遣上千名戰(zhàn)士滲入南越鄉(xiāng)村。他們從北方南下，取道錯綜小徑和叢林步道，后來這條路線就成了有名的胡志明小道。很快，中立的農民和越共分子就此混為一體，難以分辨。
指控系統(tǒng)在越南成了泡影。雖然投入數百萬美元和數百人員，以及先進的裝備和技術，甚至還在脫葉作戰(zhàn)中使用了致命的化學戰(zhàn)劑，但是高級研究計劃局實施的“靈巧項目”對于遏制席卷南越的叛亂幾乎沒起任何作用。身處西貢的美國人也許能預見吳庭艷政府的陷落，但不可能有人預料到不久之后在地球另一端的德克薩斯發(fā)生的事情。吳庭艷兄弟被處決20天后，在達拉斯的迪利廣場，肯尼迪總統(tǒng)在乘坐的敞篷車上遭槍擊暗殺身亡。
林登•貝恩斯•約翰遜總統(tǒng)繼任，接過了越南這個馬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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