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復(fù)古科幻》:
從紅星到藍星
喬治·R.R.馬丁
曾經(jīng)有一顆叫作火星的行星。那里滿是紅色的沙地,交錯的水道,充滿了無盡的冒險。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它,孩提時代我經(jīng)常去那里。
我出身藍領(lǐng),生長在新澤西的貝永,家境普通,住在聯(lián)邦政府提供的公屋,沒有車,不能經(jīng)常四處游玩。公屋在第一大道,而我的學(xué)校在第五大道,這筆直的主干道上短短的五個街區(qū)就是我的童年世界。
即便如此,這也不重要,我還有其他的世界。我是一個貪婪的讀者,最開始是漫畫(以超級英雄的居多,也有一些經(jīng)典插畫集和迪士尼的東西),然后是一些平裝的廉價書(科幻、驚悚、奇幻小說,帶點謀殺懸疑的、冒險奇談的、歷史的故事),窩在我最喜歡的椅子上,翻動著書頁,思緒便去了更加寬廣的遠方。
我和超人一起沖上了梅特羅波利斯的摩天大樓,和蝙蝠俠一起在哥譚市除暴安良,和蜘蛛俠一起穿梭在曼哈頓的高樓大廈之間;我和朗·約翰·西爾弗還有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一起在南太平洋揚帆遠行,和潛水俠、納摩王子一起潛行;史高治·麥克老鴨把我?guī)У椒侵奚钐幦ふ宜_門的寶藏,而H.瑞德·哈爾德又把我拉回這里;我虛張聲勢地和大仲馬筆下的三個火槍手一起對抗紅衣主教的爪牙,和盲眼的吟游詩人雷斯靈以及羅伯特·A.海因萊因一起在青山翠谷間縱情歌唱,和杰克·萬斯一起穿梭在各大行星,和艾薩克·阿西莫夫一起奔跑在鋼鐵都市,和J.R.R.托爾金一起直面摩瑞亞礦坑里未知的恐懼。書籍成了我來往于神話大陸和虛構(gòu)之境的通行證,從阿拉吉斯到川陀,從米納斯蒂里斯到歌門鬼城,從奧茲國到香格里拉……
……它也讓我徜徉在太陽系的大小行星和衛(wèi)星之間 冰凍了的冥王星(那時候它還是顆行星呢),在那里太陽也不過只是顆明亮的星星;土星和圍繞它的光環(huán),頭頂上的土衛(wèi)六;永遠面對太陽的水星,那是只有日夜交替時才能讓生命存活的地方;還有強大的木星,它巨大的引力讓其居民比人類強壯一百倍;籠罩在云層之下的金星,蹼足的土著(金星人或者金種人,隨你怎么講)在腐臭熾熱的沼澤里狩獵著恐龍。
還有火星。
成年以后,我認識到比起穿過曼哈頓只有十五分鐘車程的紐約,火星才是我常去的地方。通常我們會在圣誕節(jié)去紐約,去看無線電城音樂廳的節(jié)日秀,在時代廣場的Horn & Hardart自助餐廳吃飯。這差不多就是我所了解的紐約了。(是的,還有帝國大廈和自由女神像,但直到20世紀(jì)70年代搬離新澤西我都沒去過。)
但是,火星……我徹徹底底了解的火星。這荒涼的星球,這干燥、嚴寒的紅色星球(當(dāng)然),它曾見證了千年文明的興亡;鹦侨,這古老神秘、充滿智慧的遺族,有時滿懷惡意,有時又心存仁善;鹦谴箨懮蠞M是陌生狂暴的野獸(八腳獸!薩克人!沙鼠。,呼嘯的風(fēng),高聳延綿的山脈,廣闊的紅色沙海上干涸的運河縱橫交錯,殘破古城里每個神秘的角落都值得去探險。
火星在我這等凡俗之人眼里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它是獨具匠心的天體,太古的神奇五人組(還有水星、金星、木星和土星),是拒絕和其他星星同步的流浪者,在蒼穹之上,它們形成了自己的軌跡;鹦鞘羌t色的,在古人的裸眼里它清晰可見;那是血與火的顏色。因此《羅馬書》里會以戰(zhàn)神之名為它命名也不足為奇了。伽利略曾在望遠鏡里觀察過它,卡西尼號展示了1666年它的極地冰蓋,阿薩夫·霍爾在1877年發(fā)現(xiàn)的火衛(wèi)一和戰(zhàn)神次子星火衛(wèi)二讓這顆紅色星球受到了更多的關(guān)注……意大利天文學(xué)家喬凡尼·斯基亞帕雷利宣布觀測到了火星上的“運河”更是引發(fā)了人類強烈的探究欲望。
事實上,斯基亞帕雷利把在火星表面觀測到的暗線稱為“水道”.而在英文報告里它被誤譯成了“運河”。這些水道是天然形成的;而運河則是人工制造的。而1877年正是處于人工運河走人公眾視野的年代:建于1825年的伊利運河在美國的西部擴張史里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1869年開放的蘇伊士運河連接起了地中海和印度洋;稍后的1881年法國人開始建造巴拿馬運河,而這條運河最終在1914年由美國人修建完成。
這些都是浩大的工程,是現(xiàn)代工程學(xué)創(chuàng)造出的奇跡,而如果火星上也有運河……那么,無疑那也應(yīng)該有運河的建造者。毫無疑問那也應(yīng)該存在火星人。
而在數(shù)年之后當(dāng)赫伯特·喬治·威爾斯坐下來開始構(gòu)思有關(guān)外星人入侵的“科學(xué)羅曼史”《世界大戰(zhàn)》時,他順理成章地把尋找人侵者的目光投向了這顆紅色的星球!按┻^虛空,”威爾斯寫道,“某些意識接觸到了我們的思想,而我們的腦海里也感受到了這些死氣沉沉,卻智慧過人的野獸,他們嫉恨的目光冰冷無情地打量著地球,慢慢而堅定地計劃著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
斯基亞帕雷利的言論引起小說家濃厚興趣的同時也引發(fā)了科學(xué)家的關(guān)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美國科學(xué)家帕西瓦爾·羅威爾。羅威爾在亞利桑那州旗桿鎮(zhèn)嘹望臺的天文望遠鏡號稱比斯基亞帕雷利在米蘭天文臺的更大,觀測時受到的光污染也更少。他用這些望遠鏡對火星進行觀測……并宣稱,那不是“水道”,而是“運河”。
火星成為了羅威爾的最愛。終其余生,他對這顆紅色星球進行了廣泛研究,而每次觀測都有新發(fā)現(xiàn),并繪制出了火星表面翔實復(fù)雜的地形圖,包括運河,并行運河和綠洲。他刊登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理論,出版了三本非常受歡迎的著作:《火星》(1895)、《火星和它的運河》(1906)、《生命繁衍之地,火星》(1908),還發(fā)表了運河學(xué)說 長而直,明顯的人工痕跡,由火星上的種族建造,用來從極地冰蓋引水灌溉他們遼闊的不毛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