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是簡單生活的身體力行者,他常年在自然中生活,漫游山河湖泊,體味自然的靈動,并以此為生命的重任。本書是和《瓦爾登湖》同期撰寫的作品,主要記述了梭羅和兄長一同乘自造的小船在康科德和梅麗馬可河上的游覽。除了風(fēng)景描寫以外,還加有很多梭羅的對歷史、政治、日常生活的聯(lián)想,以說明環(huán)境對于精神的作用,人的靈魂如何在自然環(huán)境中得以凈化。
譯者序?qū)ふ揖竦募覉@亨利·戴維·梭羅(HenryDavidThoreau,1817-1862),是19世紀美國著名的詩人、散文家和哲學(xué)家;美國超驗主義運動的先驅(qū)者、自然主義者和簡樸生活的宗師。梭羅一生熱愛自然,親近自然;倡導(dǎo)人類回歸自然,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河上一周》是梭羅生前付梓的兩部書(另一部是《瓦爾登湖》)之一。這部自然主義文學(xué)杰作,向讀者展示了大自然的原始淳樸之美,抒發(fā)了作者融入自然,與自然親密無間的真情實感,闡釋了作者關(guān)于自然與生命的深沉思考以及人類與自然水乳交融、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思想。梭羅雖然寂寂無聞地度過了他簡樸的一生,但他深邃的思想不僅影響了圣雄甘地、約翰·肯尼迪、馬丁·路德·金和列夫·托爾斯泰,而且隨著全球生態(tài)問題的日益嚴峻,梭羅超越時代的生態(tài)思想與生態(tài)智慧越發(fā)熠熠生輝。一、徜徉于大地上的自然之子梭羅生性熱愛自然,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名文學(xué)家霍桑形容梭羅是一個帶著大部分原始天性的年輕人。在《河上一周》的一首詩中,梭羅這樣表述道:一束無根的紫羅蘭/其間漿草混雜/一縷曾盤繞其嫩枝的稻草/將其纏纏繞繞/這就是/禁錮/我的法則……我在此悄無聲息地短暫綻放/飲盡我的生命之汁/土里沒有我生長的根須/使我郁郁蔥蔥/我只是/站立/于空洞的杯中。這首詩運用比喻手法,表達了詩人身陷社會之中身不由己的感受。詩人更向往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他曾在日記中寫道:我的生活尋求更大的裸露,就像某些荒丘的山頂,這是城鎮(zhèn)不能給予的我想和太陽建立更為直接的關(guān)系。畢業(yè)于哈佛大學(xué)的梭羅懷著對自然的無限向往和親近,在擔(dān)任了數(shù)年的中學(xué)校長后,毅然拋棄安逸的物質(zhì)生活,投入了自然的懷抱,踏上了追索自然、闡釋自然的人生之路。在梭羅看來,上帝是人類的父親,大自然是人類的母親。有時一個凡人在自己身上感覺到大自然,不是他父親,而是他母親在他內(nèi)心躁動,而他隨著她的永存而獲得永生。梭羅在大自然中自由地徜徉,伴著日升日落、朝露夕暉;伴著河水湯湯、水草搖曳;伴著卵石閃爍,圓木漂逝……大自然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無不留下梭羅駐足凝視的身影。梭羅的一生都在融入自然,體察自然,感悟自然,最后與自然融為一體,成為名副其實的自然之子。二、《河上一周》的心靈之旅對于梭羅來說,自然是心靈之向往;《河上一周》的自然之旅也是一次心靈之旅。1839年夏末,梭羅及其兄長約翰,兩個土生土長的康科德人,滿懷著對自然的憧憬,駕駛自制的綠色漆身,藍色鑲邊的木質(zhì)小船,在家鄉(xiāng)附近的康科德河與梅里馬克河上,揚帆遠航,開始了聆聽自然,與自然交談的心靈之旅。清晨,濃霧籠罩著梅里馬克河及其周圍的田野……這是個寧靜的星期日早晨,曙光中泛著玫瑰色交雜白色的光芒,黃色的光芒倒顯得暗淡些,仿佛這清晨早在人類誕生之前就已存在了,并且依然保存著蠻荒時代的真實完整?悼频沦|(zhì)樸而原始的自然風(fēng)光,令梭羅魂牽夢繞。河邊綿延著一片田野/那里未曾有人踏足/然而它卻在我的夢中滋生/長滿果實/繁茂無比。在《河上一周》的自然之旅中,梭羅描寫林林總總的魚類、異彩紛呈的河生植物;講述古老的河流、巍峨的高山、神奇的沙漠、粗野的船夫;吟詠曙光暮色、霧雨晨風(fēng);聆聽蟲鳴鳥叫、雞啼狗吠……梭羅穿越時間的河上漂流與心靈探索,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荒野中的自由景象,展現(xiàn)了19世紀康科德河畔的萬千風(fēng)光。同時,梭羅也在大自然中看到了一個生機勃勃的繁榮世界,看到了一幅變幻生長的永恒景象。梭羅對大自然不僅心向往之,而且把她當(dāng)作心靈棲息的快樂之所。一個明媚的夏日,梭羅身背背包,手持拐杖,獨自攀登馬薩諸塞州的鞍狀山,從云層之巔觀賞黎明的自然美景。放眼遠眺……這是一片我們僅能在夢中看到的原野,擁有天堂的一切歡愉。在梭羅看來,山頂是可以到達天堂的地方,自然是心靈依托的快樂之地。梭羅曾說:我仍認為如果允許我在時間的眼瞼下回眸,思索我已清醒地認識到的、我不能達到的這一完美境界,這也是最令人幸福的一件事。自然是充滿幸福的完美境界,有一種田園牧歌般的愉悅與快慰,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與向往。在《河上一周》中,梭羅號召人們暢游自然,逆流而上:你會看到夜幕降臨荒野前的壯美景象,這景象是那些呆坐在客廳里的人們永遠無法想象的。你還會看到那些櫛風(fēng)沐雨的人們,他們侃侃而談,他們的生活充滿逸事奇聞和冒險故事;他們比果肉飽滿的栗子還要充實!逗由弦恢堋返淖匀慌c心靈之旅,真實地記錄和闡釋了梭羅回歸自然,與自然水乳交融、和諧統(tǒng)一的人生體驗與生命探索,不僅將讀者帶入純凈幽美的自然意境之中,使讀者遠離塵世的浮華與喧鬧,體味生命的寧靜與安詳,而且蘊含于書中自然景物之中的自然思考和生態(tài)智慧也給讀者帶來心靈的震撼與啟迪。三、《河上一周》的自然之思自然是歷史的主人。1839年,作為詩人的梭羅在康科德與梅里馬克河上開始了縱情山水的游吟。在梭羅看來,流淌在面前的康科德河源頭之一的馬斯基塔奎德河,與尼羅河或幼發(fā)拉底河一樣地源遠流長;甚至康科德小鎮(zhèn),亦有著與古希臘、羅馬一樣悠久的歷史,當(dāng)時你們是座座希臘古城/重生于現(xiàn)代的古羅馬/那里/新英格蘭農(nóng)夫/彰顯出羅馬人的尊貴品質(zhì)。而梭羅遇到的那些攜帶長槍穿越草地的自然之人,他們在自然中勞作,與自然融為一體,也擁有古老悠久的語言、習(xí)慣與夢想。雖然他們可能比所謂文明人粗野而缺乏修養(yǎng),但他們卻更加強健而富有經(jīng)驗,他們才是真正創(chuàng)造歷史、書寫歷史之人。他們比荷馬、喬叟或者莎士比亞更偉大。自然與人類精神相交融。自然界的一切不僅僅是生命的存在,而且與人類精神息息相通,人類在與自然萬物的溝通與交流中洗盡污濁,純凈精神。在《論自然》中,愛默生說:自然是人的精神向外的延伸,自然與人的精神之間存在著某種同構(gòu),每一個自然事實都是某種精神事實的象征。深受愛默生超驗主義思想影響的梭羅也認為:自然中滲透著一種普遍的宇宙精神,人的精神與自然是相通的,在自然中人可以保持其精神的獨立性,對自然的破壞無異于對人精神的扼殺。因此,梭羅尋歸荒野,與自然相親相融。從梭羅開始,人們進入了一種從精神上與自然交融和滲透的境界。簡單生活是生命存在的形式。作為一位睿智的詩人,梭羅早在1845年就已洞見了人類在20世紀將要面臨的種種困惑。梭羅認為,貪婪的物欲是人類精神貧瘠和自然環(huán)境惡化的根源,因此,梭羅批判資本主義迅速發(fā)展過程中人們不斷膨脹的物質(zhì)欲望,批判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對自然環(huán)境的破壞,呼吁人們擺脫物質(zhì)的貪欲,追求一種情節(jié)簡單的物質(zhì)生活。梭羅認為,簡單生活是生命存在的形式,人類只有追求簡單淳樸的生活,才能真正獲得內(nèi)心的輕松與愉悅,才能更加從容地享受生活的甜美與芬芳。為此,梭羅呼吁人們:讓我們簡單而安寧,如同在大自然一樣,追逐我們眉頭上垂掛的烏云,在我們的精髓中注入一點小小的生命。梭羅一生幾乎放棄了所有的物質(zhì)追求,義無反顧地投身自然,因為他認為只有在荒野中才能保護這個世界。梭羅在自然中徜徉探索,尋求生命的真諦與精神的家園。在自然的游歷中,梭羅遠離塵世的喧囂,在不斷審視自我,不斷反省自我中獲得心靈的寧靜與崇高。回歸自然,和諧共生是生命的歸宿;貧w自然是浪漫主義時期法國作家盧梭提出的口號。盧梭號召人們帶著滋味無窮的迷醉消融在他自覺與之渾然一體的這個廣袤而美麗的大自然中。梭羅在《心靈漫步》中曾說:生命在于荒野。梭羅以身體力行真正實踐了生命回歸自然,向人們證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可能性。在梭羅看來,自然創(chuàng)造了人類,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與人類是和諧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自然不僅是人類生活的家園,而且是人類生命的家園;貧w自然,與自然和諧共生,是人類生命之歸宿,也是人類自我實現(xiàn)、自我完善的途徑。《河上一周》演繹了生命探索的主題,它在大自然中對人類生命起源與歸宿的執(zhí)著探索,本質(zhì)上是在尋求一種適于精神棲息的家園,這一精神探索更賦予《河上一周》史詩般的壯美!逗由弦恢堋肥菍Υ笞匀坏恼鎸嵜枋觯蛉藗兂尸F(xiàn)出許許多多人與自然親密交流、和諧共生的美好畫面,洋溢著梭羅對自然萬物的無限熱愛,蘊含著梭羅復(fù)雜的生態(tài)思考和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深切關(guān)注。在回歸自然、與自然的親密接觸中,梭羅形成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自然觀。梭羅認為,人與自然萬物具有本質(zhì)上的生命聯(lián)系,他們水乳交融,和諧一體。人類的存在與自然的永恒相比,只是短暫的一瞬,只有建立人與自然的和諧秩序,才能解決人類與自然的種種矛盾與危機。世界經(jīng)濟的蓬勃發(fā)展,帶來了物質(zhì)生活的璀璨奪目,人類無盡的貪婪,也使自然環(huán)境遭到前所未有的劫難:全球氣候惡化,環(huán)境污染嚴重,森林資源匱乏,能源資源枯竭……人類陷入精神世界的重重危機之中。在物欲橫流的時代,人類與自然疏離,精神彷徨,憂郁、浮躁與焦灼充斥著人們的心靈,美好、安閑與自然的生活亦漸行漸遠;蛟S人們無法理解梭羅拋棄紛繁蕪雜的世俗生活的毅然決然,無法理解他回歸自然簡單生活的深邃哲理,但梭羅對自然世界的執(zhí)著探索,對生態(tài)和諧的熱切呼喚以及他心靈深處的那份超凡脫俗與寧靜安詳,必將給身處生態(tài)危機的現(xiàn)代人類以更加意味深長的警醒與啟迪。讓我們停下匆匆的腳步;讓我們平息躁動的心靈;讓我們靜靜地思索,思索人類與自然;讓我們遠離喧囂與浮華,步履輕盈地走向自然,尋找我們永恒的精神家園;讓我們與自然和諧共生,沐浴明媚的陽光,呼吸清新的空氣,欣賞璀璨的花朵,聆聽潺潺的溪水,感受自然的靜謐與生活的恬美;讓我們守候我們的精神家園,與大自然朝夕相伴、不離不棄。
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擁有世界影響的美國思想家,美國精神和傳統(tǒng)的奠基者之一,十九世紀中葉美國文壇的代表人物,著有散文集《瓦爾登湖》《河上一周》和論文《論公民的不服從》等作品。